你是一棵樹

劉卓雅

如劍一般的閃電劃破天際，撕裂漫漫長空?！稗Z隆”一聲雷鳴，勢要摧毀大漠戈壁?？葜Α㈦s草被狂風的氣勢嚇倒，沙沙作響，瑟瑟發(fā)抖。風霜雷電、大漠風沙，只有你——左公柳，孤獨地挺立于茫茫戈壁。

你跟隨著左宗棠平疆的腳步扎根于此。廟堂之上，人心波譎，左公忠心直諫，帶著一腔孤勇立下收復山河之心；塞外邊陲，黃沙肆虐，你以不懼之姿傲然挺立，倏忽便成一道綠色屏障?！按髮⒒I邊尚未還，湖湘子弟滿天山。新栽楊柳三千里，引得春風度玉關(guān)?！鼻迦藯畈秊F的這首詩，便是你的平生小傳。

盡管你歷來為人稱頌，但只有你自己知道，內(nèi)心曾有過怎樣的掙扎。你本也有機會生長在氣朗風清之地，不用經(jīng)受苦寒的折磨，不用忍受風暴的侵襲，只消在春暖花開之時抽出柔曼的枝條，然后盡情舞蹈便是。

然而漸漸地，你胸中便被豪情填滿，因為——這邊風景獨好。大漠孤煙，長河落日，西北荒涼，卻有壯烈之美；土地貧瘠，風沙無情，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反而鍛造了你。你軀干挺拔，直插云霄，枝條剛勁有力，樹冠宛如帷幄，有了一般柳樹絕不可能有的高峻挺拔。更重要的是，茫茫塞外，你以樹的英姿傲然佇立，默默守衛(wèi)著一方水土。何其可敬，又何其有幸！

我恍惚了，一百五十多年來，你只是一棵樹嗎？

我仿佛看到高地上飄蕩的五星紅旗，軍營中響起的陣陣軍歌，還有那一個個黝黑卻明媚的笑臉，“千里踏雪守界碑，不畏生死保家國”，那些身在祖國的各個角落，燃燒著火一般青春的邊防戰(zhàn)士，不正是那一棵棵沉默卻巍峨的左公柳的化身！

春天，左公柳隨風搖曳，吐露淡淡清香；夏天，在烈日下堅守，同時籠出陣陣陰涼；秋天，落一樹秋葉，只留一身晶瑩明亮的琥珀；冬天，抖去四季的疲憊，等待來年再次迸發(fā)。晝夜交替，寒來暑往，邊防戰(zhàn)士也如左公柳一般靜靜揮灑著青春韶光。

他們從五湖四海而來，跨過秀麗的山川，遠離安逸的故鄉(xiāng)，以一棵樹的堅韌姿態(tài)在或冰天雪地、或巨浪滔天中深深扎根。他們是守島衛(wèi)國，三十二年向海而生的時代楷模王繼才；是面對雪崩而泰然處之的詹娘舍哨所的戰(zhàn)士們；更是一個個如看到碑界便眉飛色舞的李延榮一般的普通小戰(zhàn)士。他們雖如左公柳般寂寞，但更如左公柳般偉大！我贊美左公柳，更贊美如左公柳一樣的邊防戰(zhàn)士！

微風過處，柳葉輕揚，靜坐而眺，靜穆淡然。我在火紅的朝陽下，唱起紅星的歌。

點評

文章前半部分以第二人稱敘說了左公柳的身世來歷及品格，后半部分由樹及人，從對樹的贊美升華到對有樹一樣美好品格的邊防戰(zhàn)士的敬佩，堪稱一篇現(xiàn)代版的《白楊禮贊》。象征手法運用嫻熟，左公柳堅韌、挺拔、不求名利的品行也是邊防戰(zhàn)士的寫照。另外，全文語言高亢與優(yōu)美兼具，抒情與議論并存，頗具可讀性。（點評教師 周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