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立 盛憲之
郭嵩燾:1818年-1891年,字筠仙,號云仙、筠軒,別號玉池山農、玉池老人,湖南湘陰人。晚清著名漢族大臣,中國首位駐外使節。
作為洋務先知、清朝第一位駐外公使,郭嵩燾集經世諍臣和狂狷名士于一身,他一生讀書、做官、做學問,以湖南人特別獨立之根性,立功、立德、立言,成為中國近代政治、思想巨擘之一,開明外交的先行者。
郭嵩燾年少時曾就讀于湘陰仰高書院,道光十五年,18歲的郭
嵩燾考中秀才,第二年進入著名的岳麓書院讀書。
但在傳統功名的道路上,郭嵩燾走得并不順利。19歲就考上舉人的他,之后連續參加了5次會試才在29歲那年高中進士。本以為迎接他的會是一條康莊大道,卻又因雙親相繼過世而不得不在仕途起步階段就回家“丁憂”,這一別官場,就是5年。
1851年,太平天國運動爆發,郭嵩燾在湖南老家幫助他的老鄉曾國藩一起興辦團練,組建后來赫赫有名的湘軍。但身為曾國藩得力助手的郭嵩燾,卻又只有“贊襄”之力,而無實際“戰功”,終與封疆授爵無緣。
之后,郭嵩燾仕途輾轉天津、山東等地,又因性格耿直,不求一團和氣,而先后得罪親王僧格林沁、山東巡撫文煜等一眾官員.屢遭朝廷貶斥。
但郭嵩燾的才能畢竟彰顯于世,1863年,45歲的郭嵩燾奉命署理廣東巡撫。第一次擔任封疆大吏,這本應成為他仕途的轉機,卻不曾想所謂“書生意氣”終究難容于清季的官場,1866年,郭嵩燾被罷免巡撫一職,黯然回到湖南,以講學為業。
這一待,又是近10年。
不巧這時在云南發生了“馬嘉理事件”,英國翻譯官被殺,惹得大英帝國震怒。英人除要求各項賠償外,特別提出要清政府派大員“赴英道歉”。
這可了不得!歷來天朝只講“宗藩關系”而無所謂“外交”之事,從來都只有蠻夷“稱臣納貢”之禮,而絕無“天使”道歉之舉。要知道,當年清政府寧愿割地賠款,也堅決不愿意讓夷人的使節進入北京城。
但苦差也必須有人做,被冷落多時的郭嵩燾就進入了視野。一來郭嵩燾素以“通洋務”知名,二來此時身上并無重責,三來么,歷來“書生意氣”的郭嵩燾想必不會拒絕這個“茍利國家”的差事。就連慈禧也親自來做思想工作,畢竟這么大口“鍋”,必須有人來背。郭嵩燾畢竟頗有擔當,他說:“現在時事這么艱辛,我怎么能坐視不管!”
就這樣,郭嵩燾以清政府駐英公使兼駐法公使的名義,頂著幾乎滿朝士大夫的譏諷踏上了出使英國之旅,而在他身后的家鄉, “漢奸”的輿論壓力喧囂直上,他的府邸差點被憤怒的人群燒毀。
1876年冬,年已58歲的郭嵩燾從上海登船赴英,“以老病之身,奔走七萬里”,作“賠罪之旅”。就是這趟出使,使他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1879年,郭嵩燾黯然回國,稱病回籍。五月五日乘船抵達長沙。由于湘陰發生守舊排外風潮,形勢頗為緊張;連用小火輪拖帶木船到省城都受到長沙、善化兩縣的阻止,大罵郭嵩燾“勾通洋人”的標語貼在大街之上。
1891年,郭嵩燾病逝,終年73歲。他去世后,李鴻章曾上奏請宣付國史館為郭嵩燾立傳,并請賜謚號,但未獲朝廷旨準。清廷上諭再次強調:“郭嵩燾出使外洋,所著的書籍(《使西紀程》),頗受外界爭議,所以不為其追贈謚號?!?p>
年輕時,郭嵩燾受傳統的四書五經以及傳統儒家文化的熏染,旨在通過科舉走上仕途,但歷代承襲下來的家風,千百年來形成的湖區風氣,亦即湖南人“獨立之根性”,無不浸潤著他的人格走向——憨厚篤實、正直堅韌、自我意識和強烈的時代意識。
郭嵩燾受家風的影響,主要有三方面。一是家訓“治家先立本,道德與文章”的影響。郭嵩燾先輩均有讀書成才之風,郭嵩燾三兄弟讀書成名,當根源于家風與家訓。二是家境的影響。郭嵩燾其家族主要是經營商業和高利貸而致富,郭嵩燾耳濡目染,因而在仕途中提出“商賈可與士大夫并重”,這也是他極力鼓吹學習西方,以商富國的重要原因。三是家族性格的影響。郭嵩燾的曾大父望湖公“沉厚敏捷,才氣沛然有余”;親祖父郭詮世“性豪邁,尚氣誼,然諾一語,斥千金不惜”;父親郭家彪“夷然不為有所顧慮。親故假貸,必盈其意。”郭嵩燾繼承先輩們的秉性,致令在仕途中既不齒于官場昏黑,又認準死理,自行做去,不屑世人的譏笑怒罵。
湘陰地方民風純正,人心古樸,習俗尚助。地方風氣對郭嵩燾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讀書交友。湘陰人向來讀書之風甚濃。郭家是當地富豪,自然更不用說;郭嵩燾通過填詞作賦,與師友相從甚密。例如,在縣城仰高書院時,與吳英樾結為摯友,先后考上進士。又如與同邑名流左宗棠至交30年,均源于讀書期間志趣相投。二是無私匡扶他人,為朋友肝膽相照。例如,他力勸曾國藩出辦團練,致令湘軍應時而出,又長期為曾國藩出謀劃策,卻無意與他爭高低;又如力勸左宗棠出山,為國家建功立業等,不一而足。
在仕途中,郭嵩燾最突出的性格是棄惡揚善,作風正派,具有以天下為己任的責任感和濃厚的文人氣質。
1859年,咸豐帝命郭嵩燾清查山東沿海稅務,他輕車簡從,“不住公館,不受飲食,歷來欽差所未聞也。”他嚴于律己,廉潔奉公,堪稱同儕楷模。署理廣東巡撫期間,郭嵩燾很想有一番大的作為,以展平生抱負,于是大力整頓吏治,愛憎分明溢于言表。
1875年,郭嵩燾接受出使英國道歉的任務后,“橫遭譽毀,為京師士大夫所不容”,并被羞辱,郭嵩燾還能毅然出使國外,表現出明知其不可為,也要全力為之的品質,即湖南人特有之獨立根性。
郭嵩燾三起三落,居官則清,閑居不閑。1866年,他交還廣東巡撫大印后,回湘閑居。八年之中,他潛心讀書著書,首先編纂《湘陰縣圖志》,繼而參與編修《湖南通志》。此外,他又掌教城南書院,悉心任教。
1879年,郭嵩燾再度賦閑家居。雖然他不被國人和家鄉民眾所理解,賣國賊等惡罵之聲不絕,但他依然故我,冷靜應對,繼續關心國內外大事,憂國憂民。1880年向朝廷上《俄人構患已深遵議補救之方折》。可謂死而后已。
郭嵩燾對湖湘文化的貢獻的一個重要特點,是用他自己的實踐,為湖湘文化增添新的光彩。
他創辦的思賢講舍和他倡議恢復的湘水校經堂,不僅為湖南培養了一批重經世致用的實學人才,而且對湖南近代教育制度的改革起了開風氣的作用。由于他對王夫之的大力推崇,使船山之學風靡湖湘,影響全國,對近代思想界產生了廣泛影響。
資料來源:《晚清民國那些人》《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