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屆“呂志和獎——世界文明獎”8月19日公布了獲獎者名單,“正能量獎”由在上海成長、畢業于北大、在敦煌研究院為習近平總書記做“講解員”、被譽為“敦煌女兒”的樊錦詩獲得,以表彰她在過去56年來在研究和保育敦煌莫高窟上的付出——她推動的“數字敦煌”計劃利用了現代電子科技,以數字方式呈現莫高窟壁畫,為文化保護工作創立新的標準。樊錦詩的貢獻大大提高了公眾對莫高窟文化和歷史的認識。
樊錦詩25歲起就扎根在敦煌54年,她是繼常書鴻、段文杰之后的第三任“敦煌守護神”。
◎緣定敦煌扎根研究
1938年7月,樊錦詩生于北平,生活成長在上海。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家境非常優越,生活上事事有保姆操心。在愛好藝術的父親的影響下,她打小就流連于博物館、美術館。1958年,嬌小的20歲姑娘從上海考入北大,成了新中國最早的一批考古學生。
大學時的樊錦詩,最喜歡去圖書館。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那個叫彭金章的男同學總是會比她早到,幫她占座位。彭金章生長在河北農村。他是考古專業的生活委員,習慣細致地關懷、照顧人,這正是生活上馬馬虎虎的樊錦詩不具備的。從年輕的時候起,彭金章就被同學、同事稱作“老彭”,樊錦詩卻始終被人喚作“小樊”。小樊后來說,她對老彭的感覺從始至終沒有變過,就是兩個字——可信。
1962年,24歲的她和另外3名同學因實習到敦煌。當中學課文和美術展覽中的敦煌藝術呈現在眼前時,樊錦詩和同學們都被震撼了。鳴沙山和三危山的懷抱中是密密層層的洞窟,大大小小的佛像雕塑成千上萬,壁畫更是“天衣飛揚,滿壁風動”,精美絕倫。然而,與洞內的神仙世界、藝術宮殿形成鮮明反差的是,洞外的生活苦惡異常。以常書鴻、段文杰為代表的第一、第二代敦煌人,都居住在破廟泥屋里,沒水沒電,沒有衛生設施。吃白面條,配一碟鹽、一碟醋。沒有商店,聽不到收音機,報紙都是10天以前的。每天,樊錦詩要爬蜈蚣梯進洞去做研究。因為害怕蜈蚣梯,樊錦詩改了早起喝水的習慣,這樣整個上午都不用上廁所。整個實習期,這里水質不好,樊錦詩的頭發就沒洗干凈過。
因為水土不服,她的實習期提前結束了。1963年,面臨畢業分配,敦煌寫信來北大要人,名單里有到過敦煌的樊錦詩。父親得知后,從上海寫信來向學校“求情”,樊錦詩卻把“求情信”扣下,沒有轉交。就是這么一個“傻”舉動,讓她的命運從此和敦煌連在了一起。“我被分配去了敦煌,未婚夫老彭在武漢(大學)。學校當時讓我先去,有新一批的畢業生之后再把我替換出來。所以我心里也沒有雜念,既然國家需要,自然義不容辭。但后來由于種種原因,我在敦煌越待越久,對敦煌的感情也就越來越深。而且我腦海里一直有著這樣的念頭:我在敦煌沒做什么,難道就這么走了?”樊錦詩后來回憶說。
◎艱苦環境下的毅然堅守
各自奔向“祖國需要的地方”后,彭金章還是像學校里一樣默默關懷著樊錦詩,經常給她寫信,告訴對方工作和生活的情況。當武漢大學的同事張羅著給彭金章介紹對象的時候,這個大齡男青年總表現得不積極。時間長了大家才知道,他有個長期通信的“女同學”。看到信封上的“敦煌”二字,同事們取笑老彭:“原來是個‘飛天呢!”
再入敦煌,樊錦詩從此幾十年沒再留過長發。1967年,樊錦詩與彭金章舉行了簡單的婚禮,此后便是長達19年的分離。其間,每隔一兩年,樊錦詩才能得到20天左右的探親假,到武漢與丈夫團聚。1968年11月,樊錦詩與彭金章的第一個孩子在敦煌出生。敦煌條件艱苦,原本懷孕后,她一直申請到武漢待產,可是請求得不到批準。生產之前,樊錦詩還在地里參加勞動摘棉花。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她就在生著煤爐、布滿煙塵的簡陋病房里生下了大兒子。得到兒子出生的電報,彭金章挑著小孩衣服、雞蛋等物資,歷盡顛簸趕到敦煌,當趕到時已是一周以后。樊錦詩第一眼看到風塵仆仆、挑著扁擔的丈夫,感動和酸楚一齊涌上心頭。彭金章看到,他們的孩子,就包在妻子的破棉襖里,一件可穿的衣服都沒有。
樊錦詩56天的產假結束后,她只能每天把孩子捆在蠟燭包里,單獨留在家。有一天,孩子從床上掉下地來,樊錦詩下班回來的時候,孩子正坐在滾燙的爐子邊上哭,滿臉都是煤渣。做母親的卻無計可施,只得將孩子送到丈夫的老家河北,托孩子的姑姑撫養。1973年,第二個兒子出生。孩子的姑姑把老大送到武漢,把老二換到河北。這樣,彭金章成了邊工作邊帶娃的“超級奶爸”。對于這個四口之家來說,最奢侈也是最美好的事,就是短暫的相見。
因為不穩定的生活,孩子的學習和成長都受到影響,大兒子已經面臨考不上大學的窘境。為此,1986年,彭金章做出了最艱難的決定——放棄武漢大學的一切,奔赴敦煌。那時,他已經快50歲,是武漢大學歷史系副主任、考古教研室主任。來到敦煌的彭金章,從零開始建立事業,主持多項考古發掘。特別是主持了莫高窟北區的考古發掘,使莫高窟現存洞窟數量從400多個增加到700多個,為世界矚目。
舉家來到甘肅后,兩個孩子在蘭州讀書,樊錦詩夫婦探望孩子還需要乘1天1夜的火車。后來孩子大了,或出國或工作,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1998年,60歲的樊錦詩成為敦煌研究院院長,開始滿世界出差。老彭退休后生了一場大病,自此專心在家休養。從同窗到伴侶,彭金章與樊錦詩相伴一生。直到2017年7月29日,彭金章教授逝世,享年81歲。
樊錦詩對敦煌的那份守護的信念融進了靈魂:愿傾盡所有,為敦煌奉獻一生。當然,也有眾多考古學家或研究者等與樊錦詩一樣,在大漠堅守,為敦煌的保護和研究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資料來源:《新民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