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變成才觀念 破解“劇場效應”

黃震

一、選擇教育減負這個題目的原因

教育減負這個題目，是一個老生常談的題目，也是一個很難的題目。我當初堅持要做這個題目，也是由于我心里有一種感觸。現(xiàn)在教育有一個突出的問題，就是中小學生太苦太累，辦學中做法急功近利，更嚴重的是大家都知道這種狀況是不對的，但是又在沿著這條路越陷越深。很多中小學生每天都要學習到很晚，所以教育減負這個問題，可以說一直都沒破解。

2018年，上海交通大學舉辦了一個入校四十周年的紀念活動，2018年也是高考恢復四十周年。高考恢復的這四十年來，我們的教育一直不停地往前奔跑，但為什么我們越跑越快，越跑越累？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忘記了當初為什么出發(fā)，我們的初心在哪里。所以我想，教育是民進的主界別，教育界的會員占到近70%，而且有一大批中小學校長、教師，我們有責任有義務，把這個國家關注、人民關注的老話題拿起來，作一些“再思考、再研究”，提出一些新的建議。

二、教育減負中的“劇場效應”

現(xiàn)在的教育減負，可以說陷入了“劇場效應”的怪圈。學校、教師、家長、社會都被這個效應所綁架。所謂“劇場效應”，就像大家在劇場里看戲，有一個人不遵守規(guī)則站起來，管理人員也沒盡責讓他坐下，于是，周圍的人為了看到演出，也被迫站起來看戲，然后全場的觀眾都站著看戲。此時，有的人又站上了椅子看戲，然后引發(fā)更多人也站上椅子，最后所有人都站在了椅子上……結果，所有人看戲的效果和原來幾乎相同，只是所有人都看得更累。在這個劇場里，劇場秩序被破壞是一種集體合謀的結果，每個參與者都是秩序的破壞者，也是受害者。

像現(xiàn)在家長讓孩子補課，你的孩子補課，我的孩子不補，那我就吃虧了，我讓自己孩子也去補課，最后兩個孩子又站回了同一個起跑線，兩個孩子的相對成績沒有任何變化，但兩個孩子都因補課苦不堪言。劇場效應下，孩子們不斷被施加新的壓力，身心健康也會受到負面影響。我們在新聞里，經常能看到有的孩子因為學習壓力做出一些出格舉動，甚至是自殺，孩子承載著一個家庭的希望與未來，沒有一個家庭能承受如此之痛。

三、教育中學習興趣的缺失

作為一名高校校長，我最擔心的就是考進我們高校的學生，對學習沒有興趣，甚至是因為過去的這種刷題式的教育而厭惡學習。比如，進入交通大學的學生中，也存在一些進來后討厭學習、怠于學習，導致退學預警的，最后家長選擇在學校邊上租個小房子，盯著學生學習。這種情況很讓人痛心。這種讓學生失去學習興趣的教育是很失敗的。

教育減負是一項系統(tǒng)工程。現(xiàn)在的教育負擔分為兩種，一種是助于錘煉學生本領、提升學生素質的“有效負擔”，這種是有益的負擔。另一種是重復機械、填鴨灌輸式的“無效負擔”，這種負擔是有害的。我們現(xiàn)在的基礎教育要改變教育理念，從知識灌輸、刷題解題，向興趣能力、邏輯思維、創(chuàng)新意識培養(yǎng)轉變。從高校角度而言，希望我們的基礎教育能幫助學生在這個階段夯實基礎，培養(yǎng)興趣。有了興趣，學習就不會成為負擔。

國外有一些教育的方式值得借鑒。他們小學時的作業(yè)，會給出一個開放性題目，比如金魚是怎么生活的？學生能夠自由觀察發(fā)揮完成研究，沒有標準答案，有些學生可能在此過程中對水生生物產生興趣，在未來從事相關研究……這就是一種對興趣的培養(yǎng)，我們目前還缺乏這種個性化、適合學生能力提升的教學。興趣與創(chuàng)新能力培養(yǎng)絕對不是從大學時才開始的，一定是從小學時就要開始的。我們現(xiàn)在的中小學教育，反而成為了泯滅興趣的一種教育，這是我們教育減負中必須解決的重點問題。

四、成才觀與教育觀

我一直在提一個觀點：圍繞教育減負問題，更重要的是要從成才觀與教育觀的高度去認識。在德國，一個孩子選擇做一個面包師、鐘表匠，只要這個職業(yè)既是孩子喜歡的也能夠養(yǎng)活自己，孩子父母就會很滿意。這就是我們常說的人人成才、條條大路通羅馬的一種狀態(tài)，這就是一種區(qū)別于我們的成才觀。

再一個是教育觀，在以往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教育通常被放在民生這一塊。但我認為，教育不僅是滿足老百姓的一種民生需求，教育關乎國家未來，更應該從國家人力資源、為國家經濟社會發(fā)展服務的高度去認識。2019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有一個變化，就是在工作任務的第一條中就提到了職業(yè)教育。相信教育作為國之根本，在國家戰(zhàn)略中的重要性會越來越高。

五、課題研究的期望

我們研究教育減負，一定要從民進視角，提出對國家、對上海教育減負切實可行的建議。上海一直努力當好改革開放排頭兵、創(chuàng)新發(fā)展先行者。在教育領域，上海也應該成為先行者。對此，如果民進提出幾條能落地的建議，真正讓教育負擔過重的現(xiàn)狀有所改觀，那我們?yōu)檎n題研究的付出也就值得了。我們要通過界別活動、專家咨詢、家長座談等方式，多方傾聽，掌握更多情況，努力把課題做好。

我們的課題還要回應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全國教育大會上提出的，教育是培養(yǎng)什么人、怎樣培養(yǎng)人、為誰培養(yǎng)人這一根本問題。怎樣培養(yǎng)人，實際就關系到我們的教育理念問題。我想起讀過的兩本書，一本叫《失去靈魂的卓越》，一本叫《優(yōu)秀的綿羊》。我們的教育絕對不是要培養(yǎng)這種失去靈魂的、優(yōu)秀的綿羊，而是有理想、信念，善于思考、勇于創(chuàng)新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