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與“晴雯”人物形象比較分析

武賢嘉

摘要：據(jù)統(tǒng)計，《紅樓夢》全書一共刻畫了975個人物，在這近千人的描寫中，同為服侍賈寶玉的丫鬟——襲人和晴雯，兩人有著相去甚遠的性格特點，因此造成了兩人迥然不同的經(jīng)歷遭遇和結(jié)局。本文將著重分析襲人與晴雯的人物形象，并通過分析對比襲人和晴雯的人物性格，揭示二人的遭際結(jié)局，展現(xiàn)二人所代表的不同女性形象對自己當時所處的封建社會所表現(xiàn)出的心態(tài)的差異。

關(guān)鍵詞：襲人、晴雯、封建禮教、女性意識

在以往對《紅樓夢》人物的研究中，研究者們主要將重心放在了“金陵十二釵”的正冊任務(wù)上，而像處于“金陵十二釵”又副冊中的人物的研究卻十分匱乏，但也不是沒有學者關(guān)注《紅樓夢》中的這些邊緣人物。在車瑞編的《20世紀紅樓夢文學批評史論》中，就詳細分析了襲人和晴雯這兩個邊緣人物，從單個事件透視人物形象。我由此受到啟發(fā)，從封建禮教束縛和女性意識萌芽這兩個方面探究襲人和晴雯這兩個角色。

一、封建禮教和自身性格束縛下的封建女性代表——襲人

《紅樓夢》中襲人在第三回出場：“原來這襲人亦是賈母之婢，本名蕊珠，賈母因溺愛寶玉，恐寶玉之婢不中使，素喜蕊珠心地純良，遂與寶玉。寶玉因知他本姓花，又曾見舊句有‘花氣襲人之句，遂回明賈母，即把蕊珠更名襲人。”從作者的這段描寫中就可以看出賈母將襲人派給賈寶玉使喚的原因正是襲人“心地純良”，這其實是一種十分含蓄的寫法，作者用襲人的“心地純良”暗示了襲人對主人的忠心，原文可見：“卻說襲人倒有些癡處：伏侍賈母時，心中只有賈母;如今跟了寶玉，心中又只有寶玉了。”賈寶玉的衣食起居就已經(jīng)構(gòu)成了這個丫鬟生活的全部，正應(yīng)了原文“眼里只有”主人的說法了。襲人身上所體現(xiàn)出來的受封建禮教壓迫的痕跡最為明顯，表現(xiàn)為了一種深刻的奴性。在襲人心中，她一直沒有忘記自己是賈寶玉的丫鬟，所以她應(yīng)該盡一個丫鬟應(yīng)盡的職責。

提起襲人，不得不說的就是她與賈寶玉的“初試云雨情”了。《紅樓夢》第六回提到賈寶玉“強拉襲人同領(lǐng)警幻所訓之事”，這一情節(jié)被后人認為是襲人出賣了自己的肉體和靈魂。但事實上，原文中已經(jīng)寫的很清楚了，襲人是被賈寶玉“強拉”，“無奈和”才與其發(fā)生關(guān)系的，在封建制度下，襲人“與了寶玉”，其潛臺詞就是，賈母是將襲人作為一個妾的身份給了賈寶玉，不能因此就給襲人扣上“道德敗壞”的帽子。在儒家“男尊女卑”意識形態(tài)控制的封建社會下，襲人只是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處境，但如果要這么評價襲人的話，未免將壓迫女性的封建禮教這一罪魁禍首轉(zhuǎn)嫁給襲人自己了。

另有一事，書中第三十、三十一回寫到賈寶玉氣急錯踢了襲人一腳，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踢的是襲人，忙上前問到：“踢在哪里了？”襲人沒有指責反而開解道：“剛才是我淘氣，不叫開門的”襲人這樣溫柔和順的背后，也是一種十足的奴性，這便是被封建禮教迫害不輕的表現(xiàn)，在她眼里，不應(yīng)該有任何覺得主人做的不對的地方。襲人逆來順受的性格注定了她受封建禮教束縛而形成奴性人格，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她與賈寶玉的主仆關(guān)系，而她也正是封建社會中受封建禮教壓迫的女性的代表人物。

二、女性意識萌芽的載體——晴雯

晴雯的正式出場是在第八回，寫晴雯為賈寶玉研墨，還親自將賈寶玉要貼在門檐上的字貼上去因而凍僵了手，“笑道：‘好啊，叫我研了墨，早起高興，只寫了三個字，扔下筆就走了，哄我等了這一天。快來給我寫完了這些墨才算呢！”晴雯這番話雖是玩笑話，但若比襲人，襲人是斷不會說出這番話的，好言相勸、好處利誘才是襲人“對付”賈寶玉的辦法。晴雯的話中帶著明顯的俏皮，她的性格則與襲人成熟穩(wěn)重的性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晴雯雖是丫鬟，可在主人賈寶玉的面前，也是顯得比一般人身份要“高一等”。晴雯從不降低自己的身份，保持著自己的個性與尊嚴，這種性格也正是女性主義萌芽于晴雯心中的有利條件。

晴雯與賈寶玉之間的糾葛，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晴雯撕扇”這件事了。事情發(fā)生在端午節(jié)期間，賈寶玉因為金釧兒的事，心情很煩躁，恰巧晴雯給寶玉換衣時失手把他的扇子跌折，便訓斥了她幾句，晴雯自認為自尊心受到傷害，便向賈寶玉還了一通嘴，不僅把賈寶玉“氣得渾身亂戰(zhàn)”，就連來勸架的襲人也被晴雯數(shù)落了一番。最后，賈寶玉一定要回了太太去，叫太太打發(fā)了晴雯出去，直到襲人一眾丫鬟跪下求情才罷。寶玉赴宴回來后，見晴雯仍在生氣，便好言相勸，又聽說晴雯喜歡聽撕扇子的聲音，就任憑她將一大堆名扇痛痛快快地撕盡了，而且還將賈寶玉和麝月的扇子也一并撕了。我們能從這個情節(jié)中看出三個問題：一、晴雯在自尊受損時敢于反抗賈寶玉;二、求賈寶玉不要去回太太的是襲人一眾丫鬟而不是晴雯自己;三、是賈寶玉主動哄的晴雯。如此看來，晴雯雖是丫鬟，卻又“心比天高”，在晴雯的身上，我們可以看到女性意識的萌芽，她沖破了“先秦儒學家們將男歸陽、女歸陰，并將兩者對立起來，原始的陰陽互補關(guān)系，進而變成了‘陽對‘陰的壓迫與奴役”這一形態(tài)模式，不卑不亢，展現(xiàn)出了一個不同于當時女性角色的形象，因此讓人覺得這是一種叛逆的表現(xiàn)。

綜合襲人和晴雯的個性和態(tài)度分析，對比起來，兩個人都是賈寶玉離不開的重要人物。襲人在生活方面對賈寶玉的照顧無微不至，襲人滿足的是賈寶玉最基本的生活生理需求;而晴雯對于賈寶玉來說更像一個精神伴侶，賈寶玉與晴雯的相處方式相較于他與襲人的相處方式來說更加“高級”，于晴雯更像是兩個玩伴在一起，嬉戲打鬧，萌發(fā)出的感情甚至可以稱之為“友情與朦朧的情愛”。

由此看來，襲人和晴雯分別是封建禮教壓迫下兩個對于這種壓迫的態(tài)度完全不一樣的女性形象，襲人是以水柔之勢順應(yīng)著這種壓迫，而晴雯選擇了保持本心甚至逆流而上。也正是這種不同，造成了襲人與晴雯兩人不同的結(jié)局，但相比起來，襲人終究好過晴雯。在那個大時代環(huán)境下，到底是迎合封建禮教還是逆而行之，從這兩人的結(jié)局就可以看出來。

封建禮教與女性意識的對抗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只會是女性意識的慘敗。但是，長期受封建禮教壓迫的襲人是值得我們同情的，而保持自我的晴雯也是值得我們敬佩的。襲人與晴雯都是封建禮教的犧牲品，我們不應(yīng)該對這兩個人做過多的評價，而應(yīng)該透過事物的表面看清事物的本質(zhì)。

參考文獻：

[1]車瑞.20世紀《紅樓夢》文學批評史論[D].山東大學，2010

[2]徐乃為.襲人晴雯異同論[J].貴州社會科學，1993.90-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