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街市（外一首）

張正陽

天上的街市

不是在天上

而是從七道風雨橋下

藍色的水走過

一路攀登 直上苗嶺

看千戶苗寨

用漂亮的苗族服飾

鋪設的街道

天上的街市

不是在天上

而是在苗人捶打的銀器聲中

雕琢的銀白色市井

這天上的街市啊

就是苗族姑娘美麗的頭飾

天上的街市

不是在天上

而是在苗嶺的南坡

有一口千年老井

井里的水甘甜旺盛

滋養著街市的黎民

據說是蚩尤親自挖的作念

才有了今天不衰的街市

天上的街市

到了漆黑的夜晚

依然人來人往

我駐足在千年的瞭望臺

在苗家人的夜

聆聽著年輕情侶的對歌

看著男女老少奔放的蘆笙舞

我懂得了苗族人

為什么在漫長的遷徙中

生生不息

成為美麗的神話

天上的街市

讓我在旅居的客店

古老的窗柩

任意想象苗寨人深邃的智慧

天上的街市

只有在千戶的苗寨

蜿蜒盤旋的山坡上復活

黑夜里 誰能分清苗嶺上

那千萬戶明亮的窗口

是天上閃爍的星星

還是人間夜市的街燈

今夜注定在思考中無眠

人類到底需要什么樣的生活

需要什么風景

也許 只能以美麗回答一切

懷 舊

那時候

饑腸轆轆

八分錢 二兩糧票

買一碗臊子面

再掏五分錢

買一個白面饃饃

吃得狼吞虎咽

全是麥香味

那時候

家鄉門前

一條清澈的小河

一望無際的稻田

田埂上長滿青嫩的豬草——

豬耳朵、水蒿頭、牛舌頭、刀耳草……

郁郁蔥蔥 在我的竹籠里搖曳

裝滿了母親的笑容

還有豬吃草時美得哼哼

那時候

我總是衣衫襤褸

褲子摞滿補丁

卻能看見奶奶織土布時

勤勞的身影 還有母親

在油燈下給我們阿姊

補補丁慈祥的面容

有時候一覺醒來 看見

母親仍專心致志地穿針引線

我總是流下感恩的熱淚

那時候

老祖先只給我們留下了

三間土坯房

盡管很擁擠

濕氣很重

但我們一家人親密無間

暖意融融 總是

心向一處想

汗在一起流

勁往一塊使

親情的袋子里

全是貨真價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