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超現實主義”一詞,來自法國詩人紀堯姆·阿波利奈爾。他將一出內容怪異的芭蕾舞劇取名為“une sorte de sur-realisme”,意為“現實之外”,其劇目的混亂荒誕性更是可以稱觀賞感受為“可接受范圍之外”。芭蕾舞演員表演雜技,各種道具和音樂十分離奇,場面混亂不堪,反映出現代生活的喧囂混亂。
超現實主義是奇異、非理性、幻想的統稱。最初,在一戰之后、二戰之前的動蕩中誕生的超現實主義,是創作者自我思索以及對現實生活反思的革命力量,并非對現實生活的逃離。其以表現人類潛意識心理為主要探索方向,主張突破合乎邏輯與實際的現實觀,不以邏輯與秩序作為表現對象,表現出的“真實”是將現實觀念與本能、潛意識及夢的相融合。
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從非理性的無意識個人感受出發,將受到理性控制的壓抑全然釋放,表現人類和社會真相。在現實控制之下,許多本能與欲望被壓抑,能夠真正展示人心理真實與原本面目的是現實之外的超然,也就是超現實世界,這就是人的深層心理無意識或夢境。結合弗洛伊德對人“意識”及對于“焦慮與本能生活”的探究,可以得出,超現實主義作品的思想指向正是打破理性與意識的隔閡,追求力比多與本能的釋放,將創作過程視為個人心理的自發表達,不受縛于任何道德及美學的自我對話。
一、超現實主義的“大眾化”
在所有現代藝術的流派分支中,超現實主義應是大眾最不具有的陌生感的藝術派別。作為一個在美學上、政治上、文學上、視覺上等都有所突破的文化載體流派,其作品內容的隨意性,令觀賞過程不會過于枯燥,大多數人都自認為相當了解。它是一幅風格怪異的鐘表融化圖,是帶著皮草奇怪的杯具,是拼湊無序的剪貼畫等。夢境與現實、隱喻與夸張、不和諧的組合、離奇的事件、捉摸不透的結果,或毛骨悚然,或神秘莫測。
與其他藝術不同,二戰結束前后就終結的超現實主義精神延續至今。超現實主義現如今已經變一個日常詞匯,也更像一個收納器,每當幾個貌似不相容的融的元素碰在一起時,如神秘的、奇怪的、孤僻的、怪異的等,它們似乎都是超現實主義。
與超現實主義作品風格有幾分相似的達達主義主張破壞資本主義社會的體系和習性,但達達主義的藝術表現形式無法全面表現人類與社會,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剛好彌補了達達主義所缺失的人文關懷。受啟于弗洛伊德夢境與無意識理論而生的超現實主義創作,其作品中不受禮儀束縛的真實思想與主題是許多藝術表現形式所缺少的。
除了上述提及的受眾對超現實主義認知上的“大眾化”。另一層面上的“大眾化”,是超現實主義的作品中表現的“無意識”,是大眾皆具有的本能。
現實主義風格作品中理性的構圖與線條難以完全釋放情緒與思想,在情感獲得上難以做到“大眾化”。與許多藝術作品激發受眾的作品認同與共鳴的方式不同,超現實主義力圖讓受眾面對觸目驚心的詞語與意象,從而揭露人類思想里的墮落。這就是超現實主義“大眾化”的另一層含義。
二、本能“無意識”下焦慮心理為依托的超現實主義創作
超現實主義運動以對整個社會徹頭徹尾的抨擊拉開了序幕。左派的布勒東希望通過喚起中產階級的危機感,深入他們的無意識,將有思想、有創作沖動人的內心所“焦慮”的實質呈現在作品中,展現以前那些為了體面而被壓制的不體面的秘密。換句話說,把理智的現實和完全下流的(超現實主義主張中所謂的真實)現實在一種不相稱的結合中放在一起,造成不安。
創作者深入無意識的自由創作空間中,得以解放,釋放壓抑、展現焦慮。在超現實主義反理性的思想、言語和行為的作用下,現實被顛覆,導致大眾迷失理性方向,從而重新思考整個世界。
以超現實主義繪畫作品為例,超現實主義風格作品的獨特與成功性,很大一部分取決于創作者深入無意識的自我對話,即將內心的本我挖掘出來,或展現個人又或展現社會現象等。這個無意識的本我呈現在畫作上更多地可以說是創作者的“焦慮”。
“焦慮”作為一種人正常的心理活動,人們卻難以詳盡地對其進行論述與分析,原因不是觀察不周,它是最普通的也最為人所熟知的現象,而不需要思辨的事物往往更易造成遺忘與難以表現。現實主義可以表現多方面的事物,但始終不及超現實主義表現的深入。
弗洛伊德提出,焦慮的分析闡述十分困難,原因正如上述所言。但焦慮最終的呈現,是一個“假設”的過程,即介入適當的抽象觀念用以整理和說明觀察所得到的材料。
由此,超現實主義繪畫作品的呈現,就是一個深入個人無意識,將個人的本能思想進行假設,繼而物象化為畫作的過程,也可以說是“焦慮的物象化”。
對于超現實主義畫家來講,焦慮是一種“苦樂”的狀態。創作者在無意識的本能中抵抗他們所焦慮的情感,但又同時尋找焦慮的根源,將此種焦慮加工為畫作的過程又是他們緩解“神經癥焦慮”的有效途徑。
與“神經癥的焦慮”并發的是“客觀焦慮”。客觀焦慮也可稱為“焦慮的準備”,此種準備乃產生了焦慮的反應。
焦慮的反應有兩種途徑。第一種是“焦慮的發展”,此種途徑是超現實主義創作者成就作品的主要方式,創傷經驗性的重復,以一種信號為限,或逃避或自衛,終于能夠適應危險的新環境,接受并將其以繪畫的形式展現出來。第二種則是與成就超現實主義創作者相悖,因焦慮的發展而枯竭,終不能面對其焦慮選擇逃避。
藝術家較為敏感的感受力與良好的表現力,一直是一件藝術品成功的重要因素。焦慮給予了超現實主義藝術家良好的創作啟發。
三、殘酷天堂《記憶的永恒》
超現實主義應是最純粹狀態下的不自覺。藝術家自發地進行寫作或繪畫,不受任何有意聯想、明確意圖和成見控制。作品所呈現的應是第一個進入頭腦的東西帶有恍惚的美感與“自我對話”的執著。
當眾多藝術家在進行無意識圖像創作之時,達利正從另一個角度實現超現實主義。他對超現實主義的理解是通過夢境來描繪,使混亂成為一種體系,以徹底摧毀現實的世界。將自己變得恍惚,至偏執臨界的狀態,他逼真地描繪了非真實的景象,使得受眾的觀賞體驗更加強烈。
圖1 《記憶的永恒》
弗洛伊德“夢境更加現實”的理論給予了達利更多的靈感,達利心思、技巧細膩繪畫技術以及色彩的運用都十分精湛。他成功地使觀賞者在看了他的作品后感到不安。《記憶的永恒》(見圖1)中有地中海以及矗立在西班牙海岸東北邊的懸崖,不遠處是達利的故鄉。但黑色的陰影在海面上,使畫面的氛圍十分兇險。所有被困在其中的事物變得軟綿綿,并開始腐爛。那是時間的盡頭、生命的盡頭。達利對時間無情以及死亡恐懼的焦慮在自己的畫作中都體現出來。
達利將畫的背景設置在一個眾所周知的人間天堂,通過把這個丑陋的超越現實的畫面植入人們的腦海中,毀掉觀賞者愉悅的觀賞過程,讓自己焦慮得到展現的同時,也表現給受眾。
曾擔任過精神病科護理員的布勒東認為,精神病人是最為誠實的。縱觀整個超現實主義流派作品,每一個作品、每一位藝術家都是誠實進行“自我對話”的坦誠者,深入自己或陰暗或美好或丑陋或不堪的無意識,釋放壓抑、展現焦慮,帶領受眾重新審視生命。
(重慶郵電大學)
作者簡介:邵曉彤(1994-),女,山東濟寧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廣播電視編導與制作、新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