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練圖》中服裝款式的研究

摘要：張萱的《搗練圖》描繪了盛唐時期宮廷婦女搗練勞作的生活場景，文章以宋摹本《搗練圖》中的服飾造型為切入點，研究《搗練圖》中的服裝款式，并結合唐代服裝史及相關史料文獻，闡述《搗練圖》所展現出來的唐代服飾特征，探尋畫作中蘊含的時代內涵與審美風尚。

關鍵詞：搗練圖，唐代服飾，服裝款式

《搗練圖》是一幅工筆畫長卷，原作者張萱是盛唐時期的一名宮廷畫家，現存的《搗練圖》為北宋時期的摹本，今藏于美國波士頓美術館。《搗練圖》記錄了當時宮廷仕女搗練絲布的圖景，畫中的人物形象展現了唐代的服飾特征和審美風尚。唐代服飾在繼承隋朝服飾的基礎上，吸收了西域的服飾文化從而得到創新和發展，呈現出兼收并蓄的特點。唐代女性服裝仍舊以上襦下裙為主，但是品類和形式更加豐富。唐代女裝隨著時間階段體現出一定的流行變化，盛唐時期女性服裝款式多為短款襦衫配高腰長裙，系帶束于胸部以上，外披帛巾或翻領小袖衣。

從大量出土的陶俑、壁畫以及現存的唐代人物畫中可以看出當時服裝的基本形式。張萱《搗練圖》中的服裝的款式主要有：襦裙、披帛、鞋履以及具有胡服特征的翻領上衣等。為了更直觀地理解《搗練圖》中的襦裙款式結構，列表如下：

（1）襦

《搗練圖》中的整體造型是中國古代服飾中傳統的上衣下裳的搭配方式，上衣稱之為“襦”，“襦”在《說文解字·衣部》中被解釋為短衣，也稱短衫或短襖，衣型狹窄短小，服于單衫之外，形制較短，長度通常到腰間，最長不過膝，也叫“腰襦”，顏師古《急就篇》注：“短衣曰襦，自膝以上。一曰，短而施腰者曰襦。”1

唐人的襦衣款式更為新穎豐富，上襦出現了交領、直領、方領、圓領、翻領和袒領等款式。這其中“袒領”最能體現盛唐時期開放大膽的服飾特色，深U型袒領上衣的領口低至半露胸口，展現出女子白嫩如雪的肌膚，唐詩所描繪的“慢束羅裙半露胸”、“粉胸半掩疑晴雪”就是這種齊胸的款式。“襦”、“襖”分為窄袖和寬袖兩種，初唐至晚唐女性的襦衣的袖子呈現由窄漸寬的變化，勞動階層的女性為了方便活動，袖口通常較窄，《搗練圖》中的襦衣就屬于窄袖的形式。而貴族婦女們則穿著寬闊飄逸的大袖襦衣，如周昉所繪的《簪花仕女圖》中宮廷仕女們的大袖羅衫甚至垂及地面，并且運用各式精美的鑲拼綾錦、金彩紋繪或刺繡工藝裝飾領口、袖口等部位，“新帖繡羅襦”、“羅衫葉葉繡重重”等詩文說明金銀彩繡在貴族女性襦服中已經十分普遍。

（2）裙

裙，古謂下裳，一種圍于下身的服裝，漢代學者劉熙在《釋名·釋衣服》中解釋：“裙，下群也，連接裾幅也。”2秦漢時期，裙是男女通用的一種下體之服，而在唐以后裙主要適用于女性。唐代女裙的腰線較高，綁系于腋下或胸部，下擺成圓弧形寬擺齊地的多褶裥斜裙。唐代女裙的式樣繁多，其中最為流行的樣式就是石榴裙，石榴裙就是紅裙，白居易《盧侍御四妓乞詩》詩云：“山石榴花染舞裙”，石榴花可作為染料來染紅裙，唐代女子極為青睞這種嬌艷欲滴的裙色。唐代女性除了對紅裙青睞有加之外，色如荷葉、青翠欲滴的綠裙也是唐代婦女鐘情的款式，郁金香花還可以用來染黃裙，也稱郁金裙。唐代也有兩種或多種染料染制而成的的多色裙，如暈色裙、間色裙等。《搗練圖》中的婦女裙色均不相同，直至今日色澤依舊鮮艷，裙的款式則是唐代典型的上窄下寬的及地長裙，上面還繡有各式紋樣，十分精致。

盛唐時期流行寬體長裙的款式，裙身下擺呈圓弧喇叭形，《搗練圖》中的女性下身穿著高束至胸部以上的長裙，寬擺齊地，是一種裙擺呈圓弧形的多褶斜裙。婦女衣裙設計得十分寬松舒適，方便彎腰勞作。唐代女裙普遍裙腰偏高，可分為齊腰、高腰、齊胸三種不同類型，張萱的《虢國夫人游春圖》和《搗練圖》中的是婦女穿著的是對襟齊胸襦裙，《搗練圖》中的孩子穿著的是齊腰襦裙。

（3）披帛

唐代的這種上襦下裙的服裝形制大多都呈現出里長外短的視覺效果，所以唐人往往還通過肩披一條布帛來增添服裝的層次感，將披帛的兩頭繞過手臂垂在胸前兩側。披帛也稱為帔子，《釋名·釋衣服》：“帔，披也，披之肩背，不及下也。”3“帔”是長條形的薄紗巾子，穿著時置于肩背之間，搭系方法多種多樣。“帔”的樣式也有一些變化，形成了寬窄二式，一種橫幅較寬，長度較短，多為已婚女性穿戴，使用時或披在肩上，或系一結扣于胸前，演變為披風，如同斗篷。另有一種帛巾則較為細長，有的長度甚至達到兩米以上，面料為輕薄的紗羅，婦女平時多將其旋繞于雙臂，走起路來，身后似拖著兩條飄帶，極具靈動之感。

《舊唐書·西戎傳》載：“波斯國……婦人亦巾帔裙衫，辮發垂后，飾以金銀。”4可見，披帛這種裝束的由來與外來風俗有關，它起源于中、西亞地區，由絲綢之路傳入中原，并與本地的傳統服飾相融合。唐初女子著衫裙者均搭配披帛，可見披帛應用已十分普遍，披帛和帔子實則是同一類型的服飾，搭配的方式也極為相似。《搗練圖》中的婦女肩披長長的帔子垂在兩臂，這種穿法是唐代女子常服的普遍形式。

（4）履

“履”是古人用絲麻等天然織物編織而成的鞋，唐人在鞋履上的創新同樣精巧新奇且別具風格，唐代履有高頭、平頭、云頭、歧頭、鳳頭、花形等等樣式，由于裙擺過于寬松肥大行走不便，所以唐代女性常穿著高頭履，由南北朝時期的笏頭履演化而來，鞋履前有著很高的長方形履頭，探出長裙的下擺。高出的鞋頭部分有些是有分段花紋裝飾，也有的履頭是尖狀頭略向上彎，這類高頭履也叫重臺履，鞋的前部高高翹起，形如重臺。云頭履因其翹頭形似云朵而得其名，《搗練圖》中就出現了這種鞋頭向上翹起的云頭履，鞋首高高翹起，形似卷云。絲帛制成的鞋式在鞋頭的形狀和鞋身的織繡花形上都有一些變化，不同形制的鞋象征著地位的卑賤之分。《車服志》中提到民間婦女穿著的鞋類有平頭小花履、彩帛縵成履及吳越高頭履等。

（5）胡服

胡服是漢人對西北方各族人民所穿服飾的總稱，也指塞外及其他國家的外來服飾，后來泛指漢人服飾以外其他民族的服裝。隋唐時期，隨著中原地區對外交流的范圍不斷擴散，漢服也逐漸吸收胡服的特征。唐代少數民族、外國與漢族之間的交流非常頻繁，外來的文化和藝術等對唐代服飾產生了較大的影響。唐代相互交融的民族文化、多元化的社會風氣使得百姓崇尚胡服。胡服一般多為窄衫小袖，搭配便于活動的長褲和革靴。姚汝能撰唐代別史雜記《安祿山事跡》中描述：“天寶初，貴游士庶好衣胡帽，婦人則簪步搖，衣服之制度衿袖窄小。”5可見胡服的主要特征是衣袖窄小，整體較為貼身。唐代典型的胡服形制有渾脫帽、高頂飾玉氈帽、窄袖緊身翻領衫袍、蹀躞腰帶、條紋小腳褲和透空軟棉高靿靴等。

盛唐時期，特別是在京城中的宮廷貴族女子之間，還流行回鶻族的服裝樣式。回鶻族也叫回紇族，回鶻族服飾也屬于胡服，其女裝的基本款式有長款連衣袍服，衣身領口翻折，袖口窄小，其形制可參考陜西歷史博物館藏的彩繪胡裝女立俑。《搗練圖》中在白練下探頭的小女孩穿著的翻領窄袖衫，長度及地，腰部系繩收緊，具有典型的回鶻族服飾特征。

小結：

唐代服裝的基本款式多為上著襦衫，長裙曳地，人物形象豐腴多姿。《搗練圖》中豐富多樣的女性裝束，體現了典型的唐人風格。唐代女性服飾中露肩坦胸、溫潤豐滿的造型形式真實地反映出了當時的審美觀念，充分展現了女子飽滿大氣的豐腴之美，同時這也代表著唐代自信且開放的精神面貌。

《搗練圖》的服飾造型充分體現了時代審美的特殊性和寫實性，通過分析畫中的服裝款式，能夠深入對唐代服飾文化的認知，服裝作為一個重要的媒介，能夠折射出當時的社會環境和時代風貌，蘊含著傳統文化的精神內涵。

參考文獻：

[1]?諸葛鎧，許星，李超德等.文明的輪回：中國服飾文化的歷程[M].北京：中國紡織出版社.2007.7

[2]?黃能馥，陳娟娟.中國服飾史[M].北京：中國旅游出版社，1995

[3]?沈從文.中國古代服飾研究[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11.7

[4]?李超德.唐代服飾的風格特征[J].蘇州絲綢工學院學報，1999，12：24-27

[5]?周汛，高春明.中國古代服飾大觀[M].重慶出版社1994

[6]?周錫保.中國古代服飾史[M].中國戲劇出版社，1984

作者簡介：劉悅迎（1995.10—），女，漢族，江西吉安人，蘇州大學藝術學院，17級在讀研究生，碩士學位，專業：設計學，研究方向：服裝設計及理論研究。

基金項目：2018年江蘇省研究生科研創新計劃;項目名稱：《搗練圖》中服飾造型的研究;項目編號：KYCX18_2484

注釋：

①?[西漢]史游.《急救篇》.商務印書館. 民國二十五年，1936.

②?[東漢]劉熙.《釋名》.中華書局. 2016.5.

③?[東漢]劉熙.《釋名》.中華書局. 2016.5.

④?[后晉]劉昫等編撰.《舊唐書》，《舊唐書· 波斯傳》卷198，列傳第一四八.中華書局. 1975.5

⑤?[唐]姚汝能.《安祿山事跡》.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3.9

（作者單位：蘇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