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練習曲（組詩）

巢笑

琴房和樹和陽光的早晨

一個彈琴的女孩，隔著玻璃的

一雙眼睛，以及和玻璃一樣透明的我

第一次被五根手指敲擊過的黑白琴鍵

像心房，在很多年之后依然會

不期而遇地轟鳴和崩塌

偶爾躺在自己懷里舔傷口的人

依然是一頭狼；它的目光在黑暗中

像星辰一樣，依舊瞄準遠方

雨點敲窗

更多的雨水流走，只有一兩滴

落進兩片樹葉，一朵花蕊

讓僵直單薄的植物

茁壯起來，豐滿起來，柔軟起來

也有意外的雨，敲玻璃的弦外之音

透明的你。紅燭和雨簾只隔了

一層古典的道具，一層紙糊的外表

屋里，屋外，等了一生

與音樂人京畫夜談

快速的下滑音

反而把往日拉得很近

一首老歌

今天不再流行

盒帶中的搖滾和民謠

已掉盡磁粉

在加密的回憶中

仍未失真

午夜時分煮一壺茶

煮沸的午夜

不用柴火。好茶

只需輕啜

在偶然酒吧

一點都不偶然

那些不再發聲的密紋唱片

被貼到墻面

裝飾成別人的夢

我們依舊癡心不改

一面抽煙喝酒

一面回憶那些影響過我們的女人

一面用詩歌和音樂雕塑她們

這個酒吧以前沒有來過貝多芬

也沒來過博爾赫斯

沒有人注意兩個不修邊幅的男人

在小聲而激烈地討論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