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亦是渡劫

王小槑

懷孕，是人生中一段非常特殊的經歷，也許會有很多問題困擾你，也許會留下點點滴滴難忘的回憶。趁著記憶不曾被塵封，我們一起聊聊懷孕時的故事。

其實，在很長的時間里，我并不知道，生育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可怕到如今回想起懷孕期間的種種，依然倍感幸運，覺得我和兒子皆是福大命大之人。

如果你看過《生門》，一定知道前置胎盤意味著什么—妊娠晚期出血的主要原因之一，妊娠期的嚴重并發癥，與它相關聯的包括大出血、子宮摘除、休克甚至死亡。而我，是在被120送進醫院時，才第一次知道了“怕”。

說起來，我孕期的前半段著實令人羨慕。體重幾乎不變，沒有孕吐，沒有水腫，肚子也幾乎看不出來，甚至有朋友開玩笑地說：“你這體質也太適合懷孕了。”雖然看到B超結果后，醫生們面露難色，但卻沒有一人明說，情況到底有多危險。于是，“無知者無畏”的我步行上下班，一路顛簸外出采訪，為了吃烤魚不惜折騰上百公里……開開心心地把日歷翻到了孕32周。

便秘是不少孕婦孕期都要面對的問題，于我可能更嚴重一些。回想起來，那天早上，我不過在廁所多坐了一會兒，再站起來一切都不一樣了。“為什么兩腿之間有溫熱的液體淌下來？”我遲疑著低頭檢視，被自己看到的景象震驚得大腦一片空白：血洇透了睡褲，順著腿一路淌下，連拖鞋都未能幸免。“怎么辦？怎么辦？”我一邊問自己，一邊向廁所門口移動。誰知一動，血又淌了下來。

“媽，我出血了。”好死不死，那天家里沒有一個男人在，只有我、媽媽、姑姑、奶奶。姑姑當即決斷，叫救護車。而我在媽媽、奶奶的幫助下，勉強套上了衣服。大約半個小時后，在東北零下二十攝氏度的天氣里，我被抬上了冰冷的救護車。

即使進了醫院，我的大腦依舊無法思考。機械地聽著醫生的話，檢查、辦住院、繼續檢查。直到老公趕到醫生辦公室，握著我的手問“害怕了吧”，我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嚇到忘記了哭。

之后的一周堪稱我人生的谷底。血雖然止住了，但是，吃喝拉撒全部都在床上解決，統統要人幫忙。

每隔幾小時，便會有護士來病房，量體溫、量血壓、測胎心，即便半夜也不例外。睡不好、吃不好、心情糟糕，整個人氣色差到了極點。一個星期后，我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壞消息是，無論口服還是點滴，抑制宮縮的藥于我，效果微乎其微，肚子每個小時都要硬上兩三次。而好消息是，既然藥物不起作用，那么，回家保胎也是一樣的。

“隨時有情況隨時來，如果沒有，那就37周來剖宮產。”帶著醫生的一再叮囑，我出院了。

回家后的日子比在醫院還是好過一點點。雖然除了吃飯、上廁所，剩下的時間也都是在床上度過。但是，家里的床總比醫院的要舒服。即便能做的事情還是屈指可數，每天躺在床上看書、玩手機、用倒計時軟件反復查看距離37周還有多遠，然后默默祈禱著一切平安。

說來也巧，那段時間正是《生門》這部紀錄片口碑爆棚的時候。朋友們多次推薦，我卻克制住了好奇心。孕36周的最后一個晚上，有堅持睡前刷微博習慣的我，又一次看到了《生門》的推介。不同于以往的匆匆略過，我戳開圖文，認真地看了起來。

“非常容易導致大出血，隨時會危及母子的安全。”誰能想到，紀錄片中的第一位產婦便是前置胎盤，于是，我慫了。一夜難眠。

第二天一早，草草收拾之后，我就被送到了醫院，因為羊水破了。下午4點，兒子終于哭著和這個世界打了第一聲招呼。而我，也終于有了嫌棄他的精氣神兒，在護士將他抱來和我貼臉時，我用力地把頭向后撇了撇。好紅好丑，當然，也很堅強。我們一起度過了各自生命中極重要的一劫，以后還要繼續互相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