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訴訟揭獵鳥之殤

夏春暉

野生鳥類，尤其是受國家保護的鳥類，對維護生態平衡、保障生態安全以及維持生物多樣性具有重要的意義。然而，近年關于用投毒、電擊、電子誘捕裝置等工具，或使用夜間照明行獵、殲滅性圍獵、火攻、煙熏、網捕等方式獵捕屬于國家級野生保護動物的鳥類事件層出不窮，何解獵鳥之殤？

近日，記者走訪上海鐵路運輸檢察院（簡稱上海鐵檢院），了解多起關于獵捕鳥類的公益訴訟案，這些案例不僅嚴厲懲處犯罪，更落實生態資源修復。

刑附民公益訴訟追究“刑民”兩重責任

2018年3月30日，上海鐵檢院向上海鐵路運輸法院提起了本市首例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案。經法院公開開庭審理，判處被告人顧某在承擔刑事責任的同時，賠償國家野生動物資源損失共計人民幣10500元，并向社會公眾公開賠禮道歉。

經查，2017年11月中旬到12月上旬，被告人顧某在上海市崇明區陳家鎮其住處附近一小樹林內懸掛張網2頂捕殺野生鳥類，涉案網具為法律禁用的獵捕工具。同年12月6日，公安機關接報到被告人住所搜查，查獲已死亡并褪毛的野生鳥類37只，包括烏鶇1只、白眉鶇2只、白腹鶇21只、灰背鶇7只、朱頸斑鳩5只、野生鷚1只。其中野生鷚、白腹鶇、灰背鶇以及珠頸斑鳩被列入《國家保護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經濟、科學研究價值的野生動物名錄》，烏鶇被列入《上海市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經查，上海市崇明區是野生動物禁獵區，但被告人依舊使用禁用工具進行非法狩獵，破壞了野生動物資源，損害了社會公共利益。

公益訴訟辦案組與崇明區發展和改革委員會進行溝通，由該價格認定機構采用國家林業局發布的《野生動物及其制品價值評估方法》，根據《陸生野生動物基準價值標準目錄》所列的相關野生動物的基準價值認定國家野生動物資源的損失。最終認定35只重點保護野生鳥類共計價值人民幣10500元。

在辦案過程中，被告人顧某如實供述并認罪悔罪，主動預繳賠償款項。最終，上海鐵路運輸法院以被告人顧某犯非法狩獵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個月，緩刑一年，沒收作案工具和查獲的野生鳥類，承擔民事賠償人民幣10500元，并向社會公眾公開賠禮道歉。

這是上海首例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案件。通過該案的辦理，上海鐵檢院探索實踐了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的立案條件、調查程序、取證規范，與法院溝通確定了“刑民同步”的庭審模式，為全市檢察民事公益訴訟以及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的開展起到借鑒作用。

2019年4月20日，經野生動植物保護主管部門推薦，上海鐵檢院在本市第38屆“愛鳥周”上，將本案公益訴訟賠償款人民幣10500元移交上海市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專項用于崇明區候鳥保護志愿者巡查、栽植鳥類棲息苗木及設立宣傳牌和警示標語工作，貫徹落實了公益訴訟賠償款應當用于修復生態環境的原則。

公益訴訟訴前磋商督促修復生態資源?

沈某、陳某夫妻生活清貧，是崇明區當地的農民。二人在家中將“克百威”摻入小麥粉中進行攪拌，制作出含有毒鳥藥粉的谷物。據悉，克百威（別名呋喃丹）是高毒農藥，對鳥類危害性最大，一只小鳥只要覓食一粒克百威就足以致命。受克百威中的呋喃中毒致死的小鳥或其他昆蟲，被猛禽類、小型獸類或爬行類動物覓食后，可引起二次中毒而致死。

2018年7月下旬至8月20日案發期間，二人經過事先預謀后共同在本市崇明區港沿鎮、堡鎮等4處農田中投撒制作的含有毒鳥藥粉的谷物，捕殺野生鳥類。同年8月20日，公安機關接報后在二人居所地查獲被毒殺的野生鳥類1673只。經鑒定，這些野生鳥類中有958只朱頸斑鳩、23只喜鵲等，均為國家保護的有重要生態、科學、社會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簡稱國家“三有”保護動物）。其中包括經過司法鑒定科學研究院的抽樣鑒定，發現鳥類的胃內容物、肌肉組織以及肝組織中均檢出了克百威成分。本案捕殺野生鳥類數量之大為全市近年來罕見。另外經查，沈某與陳某將毒殺的野生鳥類儲存在家中的冰柜里，并計劃出售給餐館進行獲利，這對社會公眾的食品安全也造成了危害風險。

上海鐵檢院檢察長吳云親自承辦并指揮辦案組至崇明區港沿鎮調查取證，至當地村委會了解二人背景、村里宣傳崇明禁獵區的工作，并通過詢問當事人、讓其模擬作案手法、指認投毒捕鳥現場等，加強了對二人侵權行為及主觀過錯等證據的搜集。

2018年11月15日，上海鐵檢院探索恢復性司法理念，就本案生態資源修復方案召開專家研討會。根據專家意見以《野生動物制品價值評估方法》認定受損野生鳥類的基準價值作為參考的基礎上，與港沿鎮政府調研當地村鎮護林護鳥隊巡護拆鳥網等保護工作，形成了以社會公益勞動結合經濟賠償的替代性修復方案。

2019年1月17日，上海鐵檢院召開刑附民公益訴訟案訴前磋商會，賠償義務人陳某、沈某與賠償權利人崇明區港沿鎮人民政府達成賠償協議，承諾在2年內參加巡護拆鳥網等生態養護工作及公益宣傳活動，服務時間共計1800小時，并賠償人民幣3萬元用于公益林補植復綠。

2019年4月1日起，二人正式開展公益勞動工作，并由魯玙村村干部對其進行日常考核和指導。

2019年5月9日，上海鐵檢院對沈某、陳某落實生態損害賠償協議情況開展“回頭看”，檢察長吳云帶隊實地查看了二人在港沿鎮魯玙村的生態養護公益勞動，并要求公益訴訟部門做好后續監督工作，取得生態資源恢復的實際成效。

判刑罰款道歉一個不能少

2019年5月，上海鐵檢院就一起在本市奉賢區發生的非法狩獵案件向上海鐵路運輸法院提起了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經法院公開開庭審理，判處被告人張某某在承擔刑事責任的同時，賠償國家野生動物資源損失共計人民幣61400元，并向社會公眾公開賠禮道歉。

經查，2018年11月至12月期間，被告人張某某在本市奉賢禁獵區家附近的樹林里通過架設捕鳥網一張獵捕來往的鳥類。同年12月15日，公安機關在張某某暫住地將其抓獲，并當場查獲已被其拔毛冷凍處理的野生鳥類共計40只和作案工具捕鳥網1張。經鑒定，上述鳥類中有1只雀鷹和1只松雀鷹為《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二級保護動物;有珠頸斑鳩13只、灰椋鳥2只、灰背鶇7只、山斑鳩1只、紅脅藍尾鴝2只、燕雀1只、白眉鹀1只、黃喉鹀3只、灰頭鹀1只、棕背伯勞1只、白頭鵯2只、虎斑地鶇1只被列入《國家保護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經濟、科學研究價值的野生動物名錄》;有3只烏鶇為《上海市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的保護動物。

上海鐵檢院公益訴訟部門與上海市野生動植物保護主管機關以及上海市價格認證中心進行了充分的溝通，證實了被告人張某某對國家野生動物資源造成的損害。經認定，上述40只野生鳥類共計價值人民幣61400元。

奉賢區北臨黃浦江，南靠杭州灣，有13.7公里長的江岸線和逶迤31.6公里的海岸線，地理位置十分優厚，為野生動物棲息和繁衍提供了較好的場所。

從本案中涉及的鳥類包括國家二級重點保護鳥類2種（雀鷹和松雀鷹），均為猛禽類，作為生態系統的頂級消費者，每年能捕食大量的鼠類和害蟲，對于農業、林業和牧業均十分有益，對維持生態平衡也起到了積極的作用。雀鷹和松雀鷹在全國的分布廣泛，數量相對較多，但奉賢本地種群數量有限，對生態系統影響較大。根據中山大學的專家研究，1只雀鷹一年吃掉的鼠類144只，1只松雀鷹一年可捕獲鼠類383只，可分別減少糧食損失2～3噸。被告人張某某在禁獵區非法獵捕的行為，造成了國家野生動物資源損失，損害了社會公共利益，應當依法承擔刑事責任和民事侵權責任。

最終，上海鐵路運輸法院以被告人張某某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判處有期徒刑九個月，緩刑一年，并處罰金三千元，賠償因破壞國家野生動物資源行為所造成的國家損失人民幣61400元，并向社會公眾公開賠禮道歉。

良好的文明習慣是每個公民應有的規范行為，偷捕濫獵行為的存在將會對上海的生態文明建設產生負面影響。檢察機關通過提起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加大針對這一行為的法律制裁力度，同時也為廣大市民上好一堂生態文明教育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