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遭襲為何會不了了之？

李偉建

如果中東國家還不能走出困境的話，許多國家會面臨被進一步邊緣化風險。

前些日子，沙特國有阿美石油公司的兩座生產設施突遭也門胡塞武裝的導彈和無人機攻擊，造成沙特石油產能重大損失。這一事件一度被炒得沸沸揚揚，輿論關注的焦點大都集中在誰是幕后推手以及美國是否會對被其認定為是事件操控者的伊朗發動軍事打擊。

但是，一陣緊張之后，現在局勢似乎在慢慢平靜下來。美國在象征性地對伊朗追加了某些制裁措施之后，實際上排除了對伊朗動武的可能，而最近傳來的消息說，沙特正在考慮與也門胡塞武裝談判，并對達成停火協議持樂觀態度。這一態勢讓不少人感到意外，但在筆者看來，一切盡在意料之中，因為特朗普的伊朗政策從一開始就是出于政治利益而非軍事目的。特朗普的設想是，就要讓阿拉伯國家與伊朗關系處于一種緊張狀態，只要伊朗的“威脅”依然存在，這些國家就難以擺脫對美國的依賴，美國也就可以在不投入更多資源的情況下繼續保持在中東的軍事存在及對中東的影響力。這就像當年美國發動海灣戰爭，在全世界都認為薩達姆政權即將不保的時候，老布什突然決定結束戰爭，留下一個脆弱但“危險”的薩達姆政權在那兒，而美國由此得以在海灣地區立足，尤其是實現了美軍在該地區的軍事存在。從這個視角看，不僅能夠明白為什么特朗普一邊表示美國已經“炮彈上膛”，一邊又反復表示不想對任何人開戰，而且也能大抵判斷出事態的趨勢。

沙特石油設施遭襲事件大概就這樣不了了之了，但因為貧窮落后著裝簡陋而被戲稱為“拖鞋軍”的也門胡塞武裝居然能夠用被認為只有科技水平非常高的軍事強國才能掌握的無人機攻擊高端戰術，向軍事裝備和武裝力量完全碾壓自己的對手發動攻擊，并造成對方重大損失，這背后引發的一些問題值得國際社會和相關國家思考和重視。筆者認為，當今科技革命尤其是人工智能的發展越來越成為影響世界變局的重要因素，這種影響正日益體現在中東安全局勢的現實發展之中。

一方面，我們看到，近年來中東地區戰火和沖突不斷，各色外國裝備和武器充斥戰場，其背后大都有外部勢力的影子，中東在很大程度上已成為軍事大國高科技武器的“實戰試驗場”。這些武器和裝備很容易擴散到一些地方武裝甚至是極端武裝的手中。沙特石油設施遭襲事件預示著人工智能技術的逐漸成熟，或將改變未來戰爭與沖突的傳統模式。眼下，無人機等科技武器已經在中東一些國家間的非對稱沖突中發揮關鍵作用，這已帶來了巨大的安全隱患，使本已脆弱的地區安全局勢更趨復雜。另一方面，當前國家間的競爭和博弈越來越體現為以科技實力和科技創新能力為基礎的綜合國力的較量，但中東地區各國卻依然為傳統的安全熱點問題所困。這些安全問題既影響了地區的穩定，也阻礙了地區國家的發展。長久以來，地區國家間的地緣政治博弈和爭斗一直是影響地區和平發展乃至區域經濟合作的主要原因之一，這種博弈和爭斗消耗了中東國家大量的國力資源，也使之錯失了許多發展機會。在以互聯網和人工智能為核心的新一輪科技革命高歌猛進的今天，如果中東國家還不能走出困境的話，其與發達國家之間的技術鴻溝被不斷拉大，追趕發達國家將更為困難，許多國家會面臨被進一步邊緣化風險。

毋庸置疑，中東傳統安全問題確實錯綜復雜，但我們在觀察和分析這些問題時要盡量避免受長期被輿論塑造起來的中東敘事語境的影響，而陷入某種思維定勢和路徑依賴。在今天全球政治經濟及科技革命快速發展的背景下，中東傳統地緣政治關系及安全問題正在出現新的發展動向，需要我們加以重視和密切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