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科幻的末日生存素描

張晶晶

科幻作品之所以迷人，原因之一就是它在現實規律的基礎上建立一個非現實的空間，成就一個看似虛幻而又無比真實的故事。這些真實可能基于科學，也可能基于人性。美國硬科幻作家尼爾·斯蒂芬森的近作《七夏娃》也是這樣一本書。

尼爾·斯蒂芬森是賽博朋克流派（cyberpunk，又稱數字朋克）科幻的典型代表人物，世界科幻獎“雨果獎”得主。他曾被美國《時代》周刊評選為當今世界技術創新上的50位杰出數字英雄之一，評選理由是“他的書塑造和影響了整整一批IT人”。

《七夏娃》英文版2015年推出，2018年8月，《七夏娃》中文版由中信出版社出版，分為三冊，分別為《月崩》《漂流》《歸途》。

1.“硬核”斯蒂芬森

從克拉克開始，到阿西莫夫、海萊因，成為杰出科幻作家的標準之一是能夠成功預言未來。這一點斯蒂芬森也做到了，在他1992年出版的小說《雪崩》中，就已經預言了在線社群。這本小說中還描述了一個平行于現實世界的網絡世界元界（Metaverse），所有的現實世界中的人在元界中都有一個網絡分身（Avatar）。不難發現，隨著VR、AR技術的發展，“元界”正是實現虛擬現實后的下一個階段的互聯網的新形態。

《七夏娃》責任編輯鄒云鵬在接受筆者采訪時說，《七夏娃》以及斯蒂芬森作品的重要魅力之一就是所有關于未來科技的描述“細致且真實，并非主觀臆造”。

“他本身就是工程師出身，早年供職公司與NASA合作緊密。為了描繪書中諸如航天對接、太空電梯、納米機器人等技術，曾多次到美國高科技公司搜集最前沿的資料。”鄒云鵬介紹說。

科幻作家、中國科幻文學“銀河獎”得主凌晨同樣強調了斯蒂芬森的“硬核”屬性。在她看來，斯蒂芬森是個不折不扣的技術派。

父母都是科學家，斯蒂芬森也十分注重技術細節和現代科技發展，被認為是賽博朋克的代表人物。何為賽博朋克？凌晨解釋說：“賽博朋克是科幻小說的一個分支，以計算機或信息技術為主題，小說中通常有社會秩序受破壞的情節。”

前文提到的出版于1992年的《雪崩》，是斯蒂芬森的巔峰之作，也是眾多科幻作家心目中的“神作”。《雪崩》講的是一種電腦病毒不僅可以在未來世界的網絡上傳播，還能同時在現實生活中擴散，造成系統崩潰和頭腦失靈。“《雪崩》充分體現了尼爾·斯蒂芬森硬梆梆的技術構架能力，以及他對未來世界無微不至的設定能力。”凌晨評價說。

無怪乎《七夏娃》能夠得到硬核技術“大神”比爾·蓋茨的大力推薦，在“蓋茨筆記”（Gates Notes）的官網上，他寫下了這樣一段推薦語：“當朋友向我推薦這本小說時，我已經有十年沒讀科幻小說了……讀者也許會對書中讀到的太空飛行相關資料覺得不耐煩，但是我很喜歡那些技術性的細節。《七夏娃》這本書讓我重拾閱讀科幻小說的習慣。”在2016年蓋茨上傳的3分鐘VR小電影中，他邀請斯蒂芬森共同乘坐特斯拉Model X兜風，吃快餐、談論科幻小說。足見斯蒂芬森是他充分認可的作家。

2.月球爆炸了……

斯蒂芬森雖是一位硬核科幻作家，但不要害怕，這并不代表他的故事會干澀到毫無趣味。端正姿態、在書桌前正襟危坐，翻開《七夏娃》第一冊的第一頁：“月球爆炸了。沒有預兆，也不知確切的原因……”

我們習慣了仰望一輪明月或者半輪殘月，也習慣了“坐地日行八萬里”，卻經常忘記其實地、月都暴露于茫茫宇宙里，隨時都有可能被一顆小行星擊中，瞬間宣布游戲結束。

《七夏娃》的故事就起源于月球不明原因的爆炸，碎成了七個碎塊。碎塊不斷撞擊，互相研磨，最終將形成隕石雨侵襲地球。人類即將滅亡。死亡判決書下發，人類要如何迎接明天？

各國首腦共同商討，希望找到一種方案能夠使地球被摧毀后，人類的文明得以延續下去。而此時國際空間站上的艾薇、黛娜等人意識到自己再也回不去母星地球了，一場更加驚心動魄的征戰正在醞釀。

短短兩周里，地球被火雨摧毀，游蕩于太空的幸存者眼睜睜看著70億人口居住的地球被火光包圍。逃亡的方舟里也并不太平，幸存者分為兩派，各自為政，在資源匱乏的狀態下勉強求生。

第二冊《漂流》被凌晨和鄒云鵬一致選擇為《七夏娃》中最受喜愛的部分。鄒云鵬解釋說：“在外太空中幸存的人類正在努力活下去，充滿各種不確定的危險。此時幾名頗具深謀遠慮的精英，力排眾議，安排了一次差不多是有去無回的太空救援行動。在這過程中，能看到因為信息不對等造成的各方視角完全不同，大家的內部矛盾又為幾名孤膽英雄增添了很多阻撓。這其實就像人類歷史上無數次發生的那樣，真理有時掌握在少數人的手里，而且少數人又無法得到多數人的理解和支持。這樣的情節設置讓人深思，也感慨良多。”

凌晨表示自己非常喜愛第二冊的后半部分，幸存的女性們決定用無性繁殖的方式延續人類生命，這“溫情又冷靜”。《芝加哥論壇報》也注意到了斯蒂芬森作品中的女性主角，評價說：“斯蒂芬森的中心幾乎都是女性，對于科幻小說的陳腐守舊有著政治正確的矯正動作。”

五千年后，由七夏娃繁衍的七大種族建立了科技發達的太空生態圈，然而漫長的歷史卻讓七族間形成了特殊而微妙的關系和盟約。當火箭漸停，太空居民決定重建地球。然而在探索地貌的過程中，他們居然發現了幸存在地球上的兩個人類亞種。太空七族與人類亞種的初次會面并不理想，他們是否還愿意共享地球，抑或分歧和爭斗就要永遠成為人類文明的主題？……

合上第三冊《歸途》的最后一頁，你會感慨于這建立在翔實技術細節上的五千年后人類未來的宏大預測。月球不一定會爆炸，但五千年后幾乎一定會來。那時的地球是什么樣子？人類又是什么樣子？你我或許無法見到，但基于科技及人性，未來總會有跡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