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低速前進的蝸牛

王俊凱

如果小時候有人告訴我，你長大后會跟張藝謀、劉德華合作拍電影，我一定覺得對方在開玩笑。可15歲那年，我真的跟他們一起拍了《長城》。

拿到劇本那天，比去試鏡要緊張多了。我在表演方面，只是剛入門的“菜鳥”，有太多地方需要學習。

在學習跟人溝通這件事上，我覺得拍戲對我幫助很大。拍《長城》那次，等我真去了片場，看到有很多人，心里特別慌。之前拍電視劇時積攢的自信，像蒸發了一般。大家各司其職，導演說拍，所有人馬上進入角色。不僅僅是演員，攝影師、燈光師、服裝師都得一秒進入狀態，我再一次見到了專業人士的敬業狀態。

站在攝像機前，看著不遠處的張藝謀導演和劉德華老師，說不緊張是假的。一開始NG了好多次，越是怕對方失望，越是找不到自己的情緒和位置。從最簡單的消化劇本開始，實在理解不了的就請教別人。這也在推著我去靠近不同的人，去發現真實的他們。

我很想把“小皇帝”演好。不拍戲的空當，我就躲在洗手間里對著鏡子練習，一段話講很多遍，看不同的角度，找最合適的表情。

有一天，要拍訓斥大臣的那場戲，“小皇帝”的情緒起伏很大。張藝謀導演先給我講了人物狀態，剩下的讓我自己把握。那場戲，饕餮來襲，我一開始要躲在龍椅后面，然后惴惴不安地爬起來，等看到大臣們上殿陳情時，慢慢坐到龍椅上，語氣里有質疑、傲慢和不滿，挺復雜的。

現在去看那場戲，覺得可以給個及格分。那天，導演一喊“Action”，我就像找到了情緒的出口一樣，整場戲如同一條穿好的珍珠項鏈，所有內容一氣呵成。我沒想到自己能演出來，完成時心里特別自豪。

等到后來接拍《解憂雜貨店》，我已經學會了做功課。從人物小傳寫起，讀劇本、上表演課、找一些相近的紀錄片或影視作品學習，我希望可以更專業地分析、創作。全心投入的感覺很棒，只要在不斷靠近，我就心滿意足了。

剛開始導演找我時，是讓我演阿杰。讀完劇本后，我覺得自己更適合演小波。在確定了角色后，我想了解他的成長軌跡和內心情緒，可我沒有在福利院待過，無法理解小波如何看待三次被拋棄。后來做了很多準備，盡力去感受小波的變化。

阿杰、彤彤和我有一場三個人在天臺的情緒戲，原本韓杰導演設計的情緒比較平淡，想讓小波平靜地坐在地上，流露出一種絕望。但我覺得小波對福利院被拆的反應應該更強烈，他本來就是孤兒，面對前兩次的被拋棄無能為力，只能被動接受，但這一次，他覺得自己長大了，想要保護這個家，得有一個情緒的爆發點。所以，我想了另一種表現方式。在和導演反復討論后，他最后采納了我的建議。

我喜歡這種感覺，那種盡心參與、不斷去豐滿這個人物的過程，讓我覺得也是拍戲的樂趣之一。這也算是一種收獲吧。

如果說，飾演不同角色，讓我能完全釋放情緒，那在學習表演時，則讓我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有效溝通的珍貴。

不管是在別人的期待里，還是在自我的預設里，我都沒想過要停下，一直想學習更多的東西。就像一只低速前進的蝸牛，悶悶的，爬得很慢，但從沒想過要停下。

唱歌是這樣，演戲也是這樣。

摘自《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