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大無 看似非山
——淺談紫砂作品“面壁參禪”的意境塑造

儲國峰

《面壁參禪》

紫砂壺藝術在最初誕生的一段時間是屬于日常生活當中普普通通的飲茶器具，但隨著其以屬性值的不斷發展，逐漸成為了能夠承載精神內蘊的情感寄托。如果說柴米油鹽的生活是生存的必須，那么醬醋茶則是生活中的調味，沒有必須品的生活當然不行，但沒有調味生活沒有樂趣同樣也會產生問題。茶作為一種飲品，給予了人們生活中不同的滋味，相應的也孕育了更多的精神文化需求。人們在泡茶的時候欣賞茶器，在飲茶的時候交談，在品茶的時候思考問題，這些行為結合到一起，就形成我們現在所熟知的紫砂文化。

紫砂藝術的誕生，是人們對精神需求現實化的必然，是紫砂與茶結緣的根本路徑，所以很多人在愛茶的同時，也愛上了與茶相伴的紫砂壺。這種精神上的需求，催生了紫砂形體的創造，而在古典時代，對于精神世界的探索最深的莫過于宗教。在我國有著十分龐雜的儒釋道文化，三者相互獨立又相互影響，這件作品“面壁參禪”就是以我國的釋教當中的禪宗衍生的出來的創作題材。

“禪”是一個深奧的主題，在一般人的人始終，參禪悟道是一門非常高深的學問，但實際上這與“禪”的本味相悖，在禪宗理論當中，禪即是想，是思想是想象，我們每個人都具有的特質，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禪”。作品“面壁參禪”就是將這種情感通過紫砂的形體變化裝飾構成來進行放大，如同思想上的杠桿那樣撬動情感的螺旋。這把壺從造型上就相當獨特，其身筒采用了傳統泥片圍身技法，但在壺底的制作上非常的干脆直接，不做壺足，滿片即底片，構成了一個非常穩固的圓形壺底，而壺面則呈現出類似石瓢壺的夾角，這是相當簡潔的構造，讓整個壺面呈現一個向上不斷縮小的圓柱體，壺面平滑開闊，非常適合陶刻裝飾主題的塑造。

在這樣的壺面上，禪悟二字搭配一名僧侶的刻畫，將這把壺的氣質導引向了具有禪味的意境空間當中，其書刻清晰簡潔，人物刻畫同樣如此，就如同一個沒有陰影部分的塑料，全以線條來描述出足夠的神態意韻。這兩者結合，很容易便提供了一個參禪悟道的場景參照，可以契合絕大多數人對此類行為的想象，同時壺上的裝飾塑造遠遠不僅于此。在壺身的上半部分，圓形的平壓蓋契合壺口，這樣的設計制作進一步簡化的壺口的線條，利用口蓋的線條自然劃分，并且在接近壺口的位置以陶刻獨有的方式刻畫出山石崎嶇的肌理效果，這樣的表層創世結合壺蓋表面上的奇石壺鈕，自然而然的就產生了聯系，仿佛就是壺鈕石質形態的向外延伸，并且在這種延伸到基礎上擴展到了壺把和壺流。

作品“面壁參禪”的壺把和壺流帶有明顯的仿生形態塑造，乍一看這與奇石造型的壺鈕相沖突，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從壺鈕的角度向外延伸其肌理效果具有石質的硬度，但從壺把和壺流的角度向內延伸，肌理同樣帶有木質的柔軟，兩者相互融合滲透，形成了一種對立而統一的整體效果，結合“禪悟”的主題，也就是讓人尊崇內心的選擇，是石還是木，不過一念之差罷了。

在傳統紫砂壺的塑造中，常常有“壺如其人，人若其壺”的說法，不同的紫砂壺創作者總會在手工制作的過程中泄露出幾分自身的所獨有的人文氣質，而這把壺的主題就是切入了這一點來進行拓展，因為“禪”最根本的思想，那就是對內心的表達，這既是創作者的思索，也是觀賞者的思索，兩者的情感在同一件紫砂壺上匯聚成形，讓人感同身受，從而認同這種想法，接受這種形體。

從作品“面壁參禪”的制作中可以發現，其意境的塑造同自古流傳至今的文化內涵息息相關，但這種相關并非是直接決定一把紫砂壺的造型，而是通過制作紫砂壺的創作者自身的理解，來進行重新解讀，這種解讀具有明顯的時代特性，能顧輕易的為同時代的人所理解，能夠將這種精神層次的審美推而廣之，即是對“禪”的理解，也是整體意境空間的基礎。創作“禪悟”是自我創造，自我突破的一種外在表述，而石與木的變化，則是精神空間時刻轉變的內在描述，正是這種描述讓這把壺契合自身對于禪的理解，讓茶壺的形體輪廓以及裝飾具有更強的意境表達能力。

在紫砂壺的歷史上，一個新造型的產生，不單單是憑空的臆想，更多的是對文化的一種思考，結合環境、忠于時代的本心，才能夠通過茶壺準確的表達出其中的意境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