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泉鋒

在紫砂文化的歷史上,流傳下來了許許多多經典的紫砂壺造型,這些造型凝聚了高潮的藝術成就和工藝成就,是中華陶瓷藝術的寶貴遺產。筆者從事紫砂壺藝制作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主要研究和制作紫砂壺中的花貨,本著不斷求索的信念,嘗試制作了許多紫砂花貨作品,在這個過程中筆者發現,在歷代的紫砂花貨創作中,總是在不斷追求新的變化,并在變化的同時強調時代之美。變化對大多數人來說十分容易理解,實際就是形體的改變,而時代之美就需要進行更加深入的解讀了,悠久的歷史塑造了很多不同的時代風格,有些甚至會產生特定的時代風格,對于這種造型風格的提煉,加工即是在創造時代之美。在實際的紫砂壺制作中,紫砂壺的輪廓、裝飾、色彩都會因為特定的風格而協調統一,這種協調有著特殊的規律,具有同時代相似的特性,分析和研究其中規律,對于展現自身創作所要表現的風格特性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
竹子是形態非常特殊的植物,它跟我們一般意義上的樹木在形體以及結構上有著很大的不同,正是由于這種特殊性,讓古往今來的文化生活中都能見到竹的身影。竹子不僅能夠美化環境,其本身還是優良的建筑材料、裝飾材料、生產用具、生活用品等等等等,竹子中空又節,堅韌常青,在我們的文化語境中常常以一種有骨有氣,飄逸瀟灑的形象出現,所以在很多文藝創作中經常會被用來指代堅貞、高尚等等的文化情懷。筆者這次所創作的作品“一鳴驚人”就是以竹子的形象為引,表達對堅持這種美好情懷的祝愿。
作品“一鳴驚人”以常見的竹筒作為形體的基礎,又用雕塑的方法制作了一只匍匐于壺蓋之上的黑蟬作為壺鈕,可以說一下子就抓緊了整體畫面塑造的核心,塑造逼真犀利,視角獨特,無論是從形體的創新塑造還是本身的文化內涵上都帶有一種新時代的清新氣息,簡單而直接的描述了自身的創作語言。
從壺身的線條來看,作品“一鳴驚人”的身筒塑造相對于傳統的竹節、竹段的制作有著顯著的區別,帶有十分顯著的現代設計線條,其壺身的塑造乍看之下似乎是傳統仿生竹的延續,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實際壺身的線條更加偏向于純粹的幾何形態塑造,壺面以橫豎交叉的裝飾性線條和輪廓來對竹的主題進行表達,貼塑的竹枝與竹葉不再是從流把之上延伸出來的,而是直接貼塑與壺腹之上,并在貼塑裝飾之下塑造分割的竹節圈線,既帶有一種傳統的竹節形態的韻味,但裝飾性質上又顯得完全不同,可以看做是一種全新的構思設計,同時通過對色泥在壺面上的竹斑點綴,強化了壺身筒“竹”的特性,可以看做是十分巧妙的視覺引導,這樣的身筒搭配竹節形態的壺流和壺把,顯然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傳統的竹筒壺式,但緊接著對于壺口蓋的塑造,更加大膽而直接。
傳統紫砂壺對于壺口的塑造一般而言會保留一個束口的步驟,但在作品“一鳴驚人”上,壺口與壺身筒的口徑近乎垂直,口蓋被塑造的相當之大,這也就讓蓋邊有著比之傳統壺式更大的展示面積,同時也就意味著壺鈕可以制作的更大,在作品“一鳴驚人”細節生動的壺鈕被塑造的活形活現,可以形體近乎夸張的塑造方法,于是乎,這種極具表現力的壺鈕之下,觀賞者立刻就會意識到與以往壺式完全不同的竹筒壺身,這種先用熟悉的表面引起你的注意,再用夸張的形體變化給人以驚喜,這樣強烈的前后反差,會給任何人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而這種留下印象的過程本身,又正是作品“一鳴驚人”所要表達的思想內涵,兩者自然而巧合的聯系在了一起,給人驚喜的同時也顯得新奇而有趣。
總而言之,作品“一鳴驚人”可以說跳出了一般意義上的花貨形態塑造,全器圍繞主題的表達而進行設計,形的概念并非是整器的核心,但其中主次對比的布局,細膩的塑造與簡潔的塑造交替相生,可以看做是當代造型藝術設計的經典方式。當然基于形體的表達仍然是作品創作的表面,成功的塑造出作品的內涵才是紫砂創新創作的重中之重,其中的關鍵不在于局部塑造的完美與否,而在于不同部位之間對于主題表達的影響和搭配,用無形的情感元素將現實中的形體聯系起來,才能夠構建起充足的形體邏輯關系,從而引爆審美的思想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