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松

書法和繪畫本質上都是一種情感的宣泄,而陶刻本身則更多的偏向一種技藝,在紫砂藝術剛剛萌芽的時期,制作紫砂器的匠人們并不具備陶刻創作所需要的綜合文化素養,所以早期的紫砂陶刻僅僅只是紫砂器上依葫蘆畫瓢的簡單模仿,其制作過程本身并不具有任何創作上的藝術性質,有很多稱之為拙劣的模仿也不為過,但隨著這種行為參與的人越來越多,這種技藝就開始逐漸往內生性的藝術方向開始轉變,因為當一件事物發展到極致,往往就會從量變到質變或者從質變到量變,不管如何變化總會在那個時刻產生,紫砂陶刻的藝術性同樣也是伴隨著紫砂藝術的發展而綻放開來,倘若沒有世人對紫砂藝術的關注,自然也就沒有對陶刻創作的興趣,這兩者在歷史上是有著先后順序的,但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環境的變化,早期的先后并不能成為未來各自藝術特性的排名,紫砂陶刻藝術在當代越來越具有一種相對獨立的藝術性質,單純的紫砂陶刻藝術作品相繼出現,這些創作讓紫砂陶刻本身不再處于紫砂器裝飾的從屬地位,而是將紫砂作為一個載體來表現自身的藝術特性。這在很多裝飾性的掛盤、陶板、花盆、紫砂瓶上尤為凸顯,作品“雙耳象瓶”就是這樣一件紫砂陶刻作品。
作品“雙耳象瓶”是一件典型的字畫結合的紫砂陶刻作品。雙耳象瓶是古瓶式之一,因在瓶頸部貼附雙耳而得名,在宋代瓷窯中曾經普遍燒造,由于形式不一,為后世的陶瓷瓶式創作提供了眾多的參考,紫砂雙耳瓶正是由此而來,雖然在紫砂器誕生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對瓷器的模仿階段,但在這個模仿的過程中,紫砂藝術也走出了一條自身的藝術創作道路,那就是同瓷器瓶完全不同的裝飾道路,紫砂陶刻。
紫砂陶刻運用刻刀作為主要工具,在作品“雙耳象瓶”的結構上看,屬于標準的紫砂四方瓶,在這種結構上進行紫砂陶刻創作,有著相對固定的部位,即除去雙耳所在面,無論是裝飾還是主題的陶刻創作都會集中呈現在另外兩面。在這件作品上采用了經典的字畫結合的方式,一面刻書一面刻畫,用清代伊秉綬的隸書七言聯立軸,定下了整體的氣質文化基調,“清門寶胄詩書澤,嘉日投壺忠孝家”,這是一副表達清代主流社會價值觀的對聯,正如歷史上常說的,宋承唐制,清繼明統,明清時期主流文人對于詩書立祀,家國天下的觀念可謂根深蒂固,以我們今天的視角來看很可能無法深刻的理解,但其中所透露出了以“文”為正的思想,無論歷經多少年都顯得堅定而澎湃,“文”的最高境界即是我們通常所指的文化,借用陶刻可以將這一主題作為引子,貫穿整件作品的形體以及內蘊,所以另外一面的刻繪就如同后續的想象,是一種不同的人觀之都能產生不同想象的意境塑造,刻繪的形象有花瓶,有蘭草,但從整個刻繪的構圖我們可以發現,雖然在其中刻畫了好幾樣事物,但能夠讓人印象最深的無疑還是“花瓶”在紫砂花瓶之上刻繪出花瓶,是一種印象在精神上的強化和暗示,通過這種暗示,觀賞者可以聯想出諸多不同的場景,因為刻畫的花瓶凸顯了花瓶本身,卻弱化了周圍的搭配,而通過現實的花瓶,可以轉化成任何所需要的景象,這種現實和藝術的搭配讓這件作品無論從何種角度都可以自圓其說,讓創作者的意愿可以順利的傳達出去。
綜上而言,我們可以看到,紫砂陶刻創作需要紫砂作為資深的載體,但同時亦同這個載體在爭奪著藝術本源的表現力,兩者相互包容,又需要相互促進,而陶刻創作本身亦存在著書法與繪畫之間的聯系搭配,這些元素同承載它們的紫砂造型又可以產生間接的聯系,這樣創作的過程既復雜又有趣,筆者認為探究這類創作的文化內涵,衍生成更多的審美情趣,是創作者的樂趣,也是觀賞者的樂趣,正是這種基于文化的樂趣,推動著紫砂陶刻不斷變化,不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