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的職責

陳亦權

漢文帝當朝時，身邊有左右兩個丞相。右丞相名叫周勃，左丞相名叫陳平。這兩個人都相當有才華，但要說臨場應變能力，周勃明顯要稍遜一籌。

有一年，漢文帝帶著左右丞相一起微服出游，他們在集市上看到有人偷東西被抓了。漢文帝心有疑慮，就問周勃：“天下一歲決獄幾何（全國一年要判決多少案件）？”周勃雖然貴為丞相，輔佐皇帝管理天下，但是這么細小的事情又怎么會知道呢，于是只能支支吾吾，紅著臉無言以對。漢文帝又問：“天下一歲錢谷出入幾何（全國一年中錢糧的開支收入分別是多少）？”周勃也回答不出來，他又急又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皇上恕罪，臣不知，臣有負皇恩！”

漢文帝可不愿意聽這種話，他雖然沒有當場責怪周勃，但已經對他失望透頂。漢文帝想起陳平一直默默站在一邊，他又扭頭問陳平：“你知道天下一歲決獄幾何嗎？”

“臣該死，臣不知！”陳平回答得干凈利落。

“那你知道天下一歲錢谷出入幾何嗎？”漢文帝又問。

“臣該死，臣不知！”陳平還是這樣坦坦蕩蕩地回答。

漢文帝非常生氣，他大怒道：“那么，你知道什么？你這個丞相是干什么的？什么事情都一問三不知！”

陳平似乎早就料到漢文帝會這樣說，他整了整衣襟，認真地說：“皇上若問判決案件的情況，可詢問廷尉;問錢糧收支的情況，可詢問治粟內史，天下的每一件事都各有主管，這么細碎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漢文帝不悅地說：“如果各有主管，那你這個丞相豈不是形同虛設？”

陳平謝罪說：“我身居丞相，當然也有丞相的職責，我的職責就是讓朝中的大臣們都能夠勝任自己的工作，負責好各自的職務，如果我連很細小的事情都要自己管，那些主管官員又有什么用呢？如果這樣，就意味著我失職了，因為我居然讓底下的主管官員們形同虛設。”

漢文帝一聽，哈哈地笑了：“對！確實是這樣，你回答不出來并不是你沒有責任心，而是我不應該問你這些細小的問題，或者說我不應該要你馬上回答出這些細小的問題！”隨后，漢文帝心情大好，帶著陳平繼續出游，而周勃卻被漢文帝打發回去了。

沒過多久，周勃就被免去了右丞相的職務，由陳平獨自擔任整個丞相的職務。因為漢文帝認為，周勃居然說不出自己的職責，這樣的人又怎么可以勝任丞相之職呢？

世上之事就是這么奇妙，面對同一件事情，不同的應對方式，結局會截然不同。相對來說，陳平的回答顯得智慧得多，他利用“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和“在其位，謀其政”的辯證關系，把“明確分工，各司其職”的理念詮釋得形象通俗，讓漢文帝不僅體諒、理解了他的不知，甚至認可、贊賞了他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