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崢的青春故事：我永遠知道我是誰

李木子

接受全部的自己

1972年，徐崢在上海出生。童年時期，當演員就已經是他的夢想。“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因為長得比較呆萌乖巧，所以就被老師選出來，在兒童獨幕劇里面演一個地主的兒子。因為角色演得很出色，所以被中國福利院少年宮選去當戲劇組的組長。”初中時，徐崢又考到了青年宮藝術劇院，進入戲劇組。一連串的順利讓他覺得，做演員似乎沒有想象中那么難，夢想就近在咫尺。但在高考填志愿報考戲劇學院時，卻有人阻止了他。理由竟是：“你這個形象就不要考戲劇學院了，你長了一張娃娃臉，跟小孩似的，只能演一個小孩，跑個龍套。”

徐崢當然不認同這種觀點——顏值天注定，成不了偶像派，何不靠實力取勝？因此，上學期間，他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演出的機會。彼時的他認識一個副導演，所以常常在影視劇中參演“非常重要”的角色——路人甲、尸體，等等。同時，他還加入了上海人民藝術劇院的業余劇團。白天上課，晚上騎著自行車到劇場，同樣演上場30秒鐘的“重要角色”。

經過努力，徐崢終于考上了夢寐以求的上海戲劇學院。夢想的光芒似乎照進了他的現實。可現實卻有點不服——剛上大學的時候，徐崢留著一頭飄逸的長發，頗有點搖滾明星的味道。但大二時，徐崢突然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頭發，這讓他惶恐不已。

從此以后，他就跟著家人踏上了求醫問藥的囧途。走遍了很多醫院，探訪了很多醫生，最后終于得到了一個集大成的處方和生發水——每天拿生姜往頭上抹，抹到發紅，發熱，然后拿著毛筆蘸著生發水繼續往頭上抹。

“你們知道20歲禿頂跟45歲禿頂的區別嗎？如果45歲以后開始禿頂，那你仍然是一位優雅的男士，你禿得名正言順、理直氣壯，但是你20歲就開始禿頂了，你就是一個鬼鬼祟祟的小人，你做所有的治療都是一個笑話。”就在這種自卑的陰影當中，徐崢煎熬了數年，頭上的狀況日趨嚴重，“農村都沒有辦法包圍城市了，中間的頭發變成了一個孤島。”

終于，在一個圣誕節的早晨，徐崢下定決心——要給自己剃一個光頭。“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有一種出家的感覺，看著地上一撮一撮殘存的頭發，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但是，當徐崢對著鏡子時，突然發現：頂著一顆閃亮光頭的自己似乎顯得更年輕了。他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一個全新的自己，并且覺得從來沒有這么精神過。那一刻，他突然明白——那個煎熬了他那么久，折磨了他那么久的脫發問題，不就是剃一個光頭的事嗎？他還是他，只是過去他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別人對他的評判上面，而忽略了自己與眾不同的閃光點。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漸漸開始懂得，必須接受全部的自己，才能真正面對自己的問題。“如果你頭發很漂亮，當然可以成為一個好演員，但是沒有頭發的徐崢努努力應該也行吧，可如果你是一個內在充滿自卑感的人，你就真的沒有辦法變成一個好演員了。20歲就禿頭當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如果禿頂已經成為你生命當中的一部分，你是在原地繼續抱怨，還是頂著一顆光亮的腦袋向你的目標出發？”

經過這樣的反思和追問之后，徐崢看到了希望。他仿佛看到演藝界的著名光頭——陳佩斯、葛優在向他招手。

變成更好的自己

當畢業后正式工作，開啟演員生涯以后，徐崢才發現，禿頂其實對一個演員夢來說實在是太微不足道的阻力了。因為對于新人而言，“根本就沒有人找你演戲，不管你是不是禿頂。”

沒有機會只能創造機會。徐崢一邊打工，一邊跟一個有共同志愿的小伙伴組建了一個劇團，演自己原創的劇。找資金，找場地，寫劇本，盡管徐崢做了很多的準備，但是資金鏈條的斷裂粉碎了他所有的計劃。不過這期間，他也演了很多話劇，為自己積攢了不少人氣。當時圈子里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不看徐崢的話劇，就算白去上海了。

在話劇舞臺積攢下扎實的演技和情感基礎后，徐崢開始收到一些影視劇組的邀約。1999年，《春光燦爛豬八戒》籌拍，徐崢受邀出演主角豬八戒。在這部劇里，徐崢對于角色賦予了自己的理解，塑造了一個有點好色、又有點呆萌的豬八戒。沒想到，這部劇火遍了大江南北，也因為這部劇，徐崢變成了一個家喻戶曉的演員。但這個家喻戶曉的名聲也給他帶上了另外一條囧途——從一個禿頂變成了豬八戒。

從此以后在各種公共場合，徐崢都能被別人認出來說：“看，豬八戒。”那種場面讓他有一種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誠惶誠恐。雖然知道觀眾是因為喜歡他塑造的這個角色才這樣稱呼他的，但是心里還是不舒服——“難道這就是做演員要付出的代價嗎？我怎么就變成豬八戒了？”

彼時，徐崢用了很長的時間思考一個問題——我到底是為了什么而活著？我是為了努力改變自己，讓自己滿意，還是努力想向別人證明自己，還是期待別人把我看成是誰？對他來說，承認自己角色當中小丑的一面就像有勇氣承認自己生命當中的缺點和不足一樣。

他漸漸明白，只有坦然接受，不斷更新，變成更好的自己，才能真正給自己帶來成就感。既然如此，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演繹的角色呢？為什么不努力地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呢？

想明白這一點之后，徐崢嘗試了很多不同的角色。在《李衛當官》演完了以后，別人終于不叫他豬八戒了，他們開始說，“看，這就是演豬八戒的李衛”。但此時，徐崢已經不在意別人怎么稱呼自己了。他說，“當你能夠接受別人的眼光和看法的時候，就意味著別人的態度不能夠左右你。你知道自己初心是什么，目標在哪里。”

演而優則導。在一個又一個角色的出演過程當中，徐崢越來越意識到一個成功的角色不僅僅是自己一個演員的成功，他漸漸開始關心整個劇本的邏輯，關心其他的角色，關心鏡頭語言的邏輯。漸漸地，每拍一部戲他就會獲得很多的經驗和心得，終于有一天他開始想，為何不拍一部屬于自己的電影呢？這就有了后來他導演的《泰囧》《港囧》。

終于，在《泰囧》之后，叫他豬八戒的人越來越少，大家開始叫他徐導。“這個稱呼倒是可以滿足我的一部分虛榮心，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會再因為他人的界定影響我對自己的判斷了。我永遠知道我是誰，我會努力朝我自己理想的目標前進。”

塑造平凡小人物

越是平凡的，越是深刻的。盤點徐崢扮演的角色，“囧”或許是最為突出的共同點。他尤其喜歡塑造有一身缺點的小人物。

在《愛情呼叫轉移》里，他扮演的城市白領“徐朗”厭煩了家庭生活的周而復始，與妻子離婚后談了12場戀愛，卻一一敗下陣來。在一眾個性張揚的女性角色中，徐崢以中年男性的困惑、尷尬、茫然、窘迫串起故事，增加了笑料。

在《瘋狂的賽車》里，徐崢扮演一位銷售代表，一本正經地極盡“惡搞”之能事，推銷“墓地社區”臺詞的荒誕幽默至今仍為人樂道。

在《泰囧》里，徐崢首次自編、自導、自演，劇中的角色再次定位于家庭矛盾突出、事業競爭激烈、焦頭爛額的城市中年精英。“中年危機男”在路上、在鬧劇中植入多種元素也成為徐崢喜劇的經典配方。

在《我不是藥神》里，徐崢所詮釋的這個底層小人物大起大落，始終沒丟掉的就是內心的善良和勇敢，電影中的他有著小人物的幽默搞笑，又有著膽怯痞氣，還有著辛酸苦楚，更有著善良勇敢，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臺詞，都完美詮釋著這個人物復雜的內心世界。他并非天生樂善好施，但被周圍的人和事推著向前，推著發現了靈魂之中的真善美，推著作出了正確的選擇。而正是這樣被動式的“善良”，反而顯得更加真實接地氣。

徐崢塑造的小人物，往往都是這樣的：有點無能，有點喪，運氣也不好，充滿無奈。接著，小人物崩潰到極點，開始反彈，開始救贖之路。正如徐崢所說：“人生不就是這樣嗎？不斷遇到新的問題、新的困境，然后尋找辦法解決。”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做演員、導演、制片人，從都市、科幻、到生活題材，徐崢嘗試著各種影片類型。他提攜新導演，甚至承認自己電影制作的才華比不上某些新人導演。他也不會去搶新人的功勞——如果你真的有才，我就站在你身后，幫你完成你的作品。

囧途之行再出發

2019年1月24日，由徐崢自導自演的電影《囧媽》正式宣布開機，并定檔2020年大年初一。影片定檔海報同步曝光，主體由一列行駛中的火車和車外茫茫的風雪構成，海報主色調為綠色和暖黃，綠皮火車頗具溫情與年代感，電影標題“囧媽”字體經過藝術處理，趣味滿滿，而影片“Lost in Russia”的英文標題，則道出此次“囧途”的目的地俄羅斯。不同于以往的基調，《囧媽》的首次亮相給人一種寧靜而溫暖的視覺體驗。而且，《囧媽》一改前作系列的命名模式，將“媽”字融入主標題，而地標名稱則被淡化為副標題，似乎也預示著不再單純借助地域背景元素來實現幽默效果，呈現出回到親情關系探討的氣質：“笑”與“孝”，“順”與“囧”。

此次《囧媽》時隔四年再度開啟，亦是“囧系列”首次入駐春節檔，在闔家團圓之際，徐崢和“囧媽”的俄羅斯遠途如何展開，令人頗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