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綺涵
有的人生來就有意思,例如柳奕帆。
同樣一件事,在別人看來平淡無奇,卻能被他描述得生動有趣。凡事有了他的參與,也都變得另有情味了。
至今仍記得初一上學期期末的生物復習課。生物書上有個經典的實驗,是探究“草履蟲的應激性”。實驗中,兩個玻璃片上各放若干條草履蟲,其中一個玻璃片右邊放一粒鹽,另一個右邊滴一滴肉汁,控制其他變量一致。實驗的結果是,草履蟲聰明地避開鹽,而向肉汁靠近。時任柳奕帆同桌的,是黃奕程。他對這一實驗現象百思不得其解,總記不清草履蟲是向什么東西靠攏,便向同桌——掛名的生物科代——求教。
柳奕帆可不是認認真真聽課的乖學生,哪里懂得這深奧的玄機?但他不慌不忙,瞥了一眼生物書上的結論,便正兒八經地開始講解:“這還不容易嗎?我問你,你是更愛吃肉呢還是更愛吃鹽?當然是肉啦!草履蟲也一樣啊,肯定是往肉那邊跑呀。”黃奕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準備復習別的,沒想到柳奕帆卻遠沒有停下的架勢。“你還記得張騫出使西域吧?連張騫都要去聯絡大月氏,草履蟲為什么不向肉汁靠攏?”
這也能扯!周圍的同學都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柳奕帆顯然對自己的演說很是滿意,自吹自擂道:“你瞧我多好,同時幫你復習生物和歷史,還不趕緊感謝我!”也不知黃奕程到底懂了這個實驗沒,只默不作聲地用力點頭。這對同桌,好像一對相聲演員,一人逗哏,一人捧哏,兀自在眾人的笑聲中正襟危坐。
笑罷回想起來,柳奕帆的說法雖然異想天開,卻也不無道理。如他,能在幾秒之內迅速臨場發揮,甚至聯想到其他學科的知識,最后還能自圓其說,倒也著實不由得我們不佩服。
光是言語上的幽默,還不足以引以為奇。柳奕帆驚人的模仿才能和夸張的表演天賦,才是更加出類拔萃的。
去西安研學時,我們小組在餐桌上的笑點全都由他承包了。聊起小學,柳奕帆更是來勁兒,眉飛色舞地介紹起了他們小學的頭號搗蛋鬼。
“我們小學有個男生,敢和體育老師打架!”說罷一頓,我們都倒吸一口氣。他忽然放下碗筷,仰起頭,挺起胸脯,利刃般的目光掃視餐桌,手指指向對面的同學,嘴里說著些咄咄逼人的話,嚇得我們嚼了一半的食物都不敢咽下去。還原完當時的場景,柳奕帆淡淡地來了一句:“這家伙初中也在省實。”我們面面相覷,腦中一片混沌,還來不及多問,只聽到:“而他,現在就坐在你們面前?!睅酌腌姷某聊?,腦中一片空白,又好像完成了一個艱澀無比的運算程序,全桌才迸發出一陣持久熱烈的笑聲。端坐在十個笑得前仰后合的同學中間,他淡定自若。
一波三折的故事情節,起承轉合的講述技法,不禁令我嘆為觀止。這個故事的發展和結局,一點兒也不遜色于歐·亨利,“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柳奕帆的有意思,并不是低級趣味。經他口述說的故事,猶如一出出精巧的喜劇,玩笑之外另有哲思。而構思這么一出巧妙的劇本,對他仿佛信手拈來,不過眨眼之內的妙手偶得?;蛟S他當個導演,或是喜劇演員,都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此篇行文極有層次感,層次感體現在:一是行文思路,從言語上的幽默到表演天賦的出彩;二是文章內涵,從人物的幽默搞笑到人物的睿智哲思。作者在事件中刻畫人物,語言準確凝練又極其生動風趣,讓讀者在一笑之后還有感受、有感悟,能品味出文字背后的“意義”。這樣的“有意思”之文,寫出了人物的個性,寫出了自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