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的晚餐

李一鳴

日落時分，天空被燒成酒紅色。夕陽下，我們一家人坐在客廳里吃飯。

墻壁上掛著一張五年前的合家福。那時，我還在上小學，一家人擠在鎮上一間狹窄的公寓里。公寓沒有電梯，洗手間的門經常關不上，一到雨天廚房就會漏水，我也沒有獨立的房間。但是我們相處的每一分鐘都充滿歡聲笑語，小小的空間仿佛成了世上最溫暖的地方。

現在，我們搬到了大城市的大房子里，可彼此之間的交流卻越來越少了。電視機的聲音被放得很大，里面播著晚間新聞。爸爸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好像他和媽媽不在一個時空里。

媽媽皺了皺眉頭，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滿：“天天就知道坐著吃，一點活都不干。”

爸爸依舊望著電視，絲毫沒有意識到家里空氣中流動著的危險。我悄悄走到爸爸身邊，故意碰了碰他的腿。過了十幾秒，爸爸才像《瘋狂動物城》中的樹懶一樣，不耐煩地轉過頭問我：“干嘛？”

空氣瞬間凝固，我在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氣：“媽，我來洗碗吧！”

媽媽擺擺手：“算了，你洗完以后，我還要重新洗一遍。”

“就是，你好好練習笛子去，不要瞎摻和。”電視進入了廣告時間，爸爸的反射弧忽然就發生了180°的轉彎，立刻接上媽媽的話。

“小雅都知道要幫忙做家務？你呢？一下班不是看電視就是上網！”果然，媽媽還是爆發了。

“我做家務你不滿意，不做你又要說我……”爸爸撇撇嘴。

“那你做好不就行了？”

“我覺得我做得挺好。”

“挺好？”媽媽揚起了眉毛。

“你們不要吵了，這么小的事情……”我無力地勸道。

“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你說說，你都為這個家做了些什么？”媽媽的怒火已經達到了峰值。

“每天我都忙得和狗一樣，你說我為這個家做了什么？”

爸爸和媽媽間的對話，都在各自表達“你很糟糕，而我很不容易”的意思，他們都企圖讓自己得到對方的認可。

我默默站起身，回到房間吹起了笛子，想用笛聲掩蓋他們的爭吵聲。然而，我還是聽到門外碗碟碎裂的聲音。

望著窗外初升的月亮，我多想穿越回五年前那個狹窄漏水的小公寓，再和父母共進一次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