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計信息質量對內控評價的反作用實證研究

陳 輝

一、引言

上市公司公告是投資者了解公司業務經營情況和行業發展趨勢的重要途徑，也是投資者做出投資決策的重要信息來源。然而一些上市公司出于拉抬股價的需要，可能會在公告中通過披露不真實、不準確的信息夸大、渲染相關業務給公司帶來的影響，誤導投資者，意圖改變投資者對公司當前業績和未來發展的預期。2018年A股已有38家公司累計42次收到證監會調查通知書，其中26次是因為涉嫌信息披露違規，占比逾六成。例如，2018年11月12日，上市公司信雅達(600571)披露公告稱，因存在關聯交易未履行信息披露義務等違規行為，公司收到浙江證監局警示函。根據公告，信雅達控股子公司上海科匠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上海科匠”)的原股東刁建敏，于2016年獲取上海科匠的資金200萬元，形成短期資金占用。該關聯交易未履行信息披露義務。另外，上海科匠在2015、2016年度存在與多名時任高管資金往來應記賬未記賬行為，累計金額302萬元。上述行為導致信雅達披露的《2015年度內部控制評價報告》和《2016年度內部控制評價報告》中“報告期內公司不存在內部控制一般缺陷”的信息不準確。浙江證監局稱，上述行為違反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管理辦法》第二條、第四十八條的規定。根據規定，浙江證監局決定對信雅達采取出具警示函的監督管理措施，記入證券期貨市場誠信檔案。信息披露是公眾公司的基本義務，對公司有正面影響的要披露，有負面影響的也要披露，如果公司報喜不報憂，或隱瞞不報，要么是公司管理層有意操控消息影響股價，要么就是公司內控薄弱。

會計信息質量與公司治理息息相關，會計信息質量的披露情況能夠反映公司的內部治理情況、運營情況和財務狀況，內部控制作為重要的公司治理方面，高質量會計信息可以幫助公司管理者更好的應對公司事務，滿足公司治理的需要，也可以對公司的管理層起到督促的作用。高質量的會計信息可以使管理者更熟練地進行內部控制，因此，高質量的會計信息可以解決由于信息不對稱引發的不恰當內部控制治理，管理者可以通過高質量的會計信息來提高企業的內部控制水平。

本文從新的相關視角，考察內部控制對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有助于擴充國內這一方面的理論研究，有助于企業管理者從會計信息質量的角度進行內部控制，提升治理水平。

二、文獻回顧及假設

現有對會計信息質量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其對投資的影響。高質量的會計信息可以幫助經理減少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并允許經理更好地識別投資機會（Biddle和Hi.，2006）。較高的會計信息質量允許更好的監控，使管理者更加負責，減少信息不對稱，因此它可以大大減少過度投資和投資不足的問題。此外，高質量的會計信息還可以促使管理人員更好地識別項目、為內部決策者提供更真實的會計信息來做出更好的投資決策，從而提高投資效率(Bushman和Smith，2001；McNichols和 Stubben，2008)。Gomariz 和 Bellesta，2014）。袁振超、饒品貴（2018）研究發現會計信息可比性越高,投資效率水平越高；同時,會計信息可比性越高，企業對投資機會的敏感性也越高。

Hamm(2013)指出，財務狀況不佳的公司的員工可能認為財務困境會增加他們失業的風險，這可能導致員工要求更高的工資以應對更高的風險。不管盈余管理的期望方向如何，低質量的財務信息通過增加與工會的信息不對稱為管理者提供了討價還價的優勢。財務分析不限于對事實的簡單描述，財務分析的主要目的是翻譯和解釋企業的實際情況，以便為資源配置決策提供依據。通過處理、翻譯和解釋會計信息，財務分析允許評估企業的實際狀況，并確定與其活躍所在的經濟、社會和政治環境相符的跟蹤進展 (M.Niculescu，2003)。

內部控制方面的研究主要是董事會與內部控制、審計后的會計信息質量對內部控制的影響。

表2 描述性統計

表3 變量間的Pearson和Spearman相關關系

（一）董事會與內部控制方面的研究

Krishman（2005）認為，董事會和審計委員會在塑造內部控制環境方面起著關鍵作用。審計委員會通過審查任何重大缺陷和監督糾正措施來監督公司的審計過程，包括內部控制活動。董事會承擔著對內部控制提供增量監管的最終責任，以提高內部控制的質量，作為其受托責任的一部分（Goh，2009）。郭軍、趙息（2015）研究表明，董事會獨立性對內部控制缺陷影響不顯著；董事會團隊異質性越高、董事會審計委員會設立時間越長,內部控制缺陷存在的可能性越小。

CEO特性（例如，二元性、權力、所有權）也會影響內部控制質量。例如，擁有足夠權力的CEO有更大的能力處理與外部董事的關系、影響內部董事的任命（Thomas，2004）。胡明霞、干勝道（2018）研究發現，實際控制人任CEO以及與實際控制人親緣關系越強的家族成員任CEO會導致較低的內部控制質量，且較強的親緣關系會增加所有權權力對內部控制質量的抑制作用。因此，一個強大的CEO可能會損害董事會監控管理決策的能力，然后削弱內部控制和公司監控系統來為個人利益服務（Chiou，&Huang，2014）。

Schneider（2009） 研 究 表 明董事會獨立性和審計委員會的獨立性、專業知識和會議頻率與較高的內部控制相關。Balsam(2014)調查了董事會(規模和獨立性)和審計委員會(財務專長和大小)特征對內部控制弱點披露的影響，沒有發現顯著的關聯。然而，Chen, Y., Knechel,R., Marisetty, V., Truong, C., &Veeraraghavan（2017）發現，董事會獨立性與內部控制弱點的披露負相關，而且這種負相關在CEO二元制下更為普遍。這些相互矛盾的結果可能歸因于前者涉及2004-2005年以及后者2004-2012年的不同時間段。

與先前的研究一致，審計委員會的專業知識與較高的內部控制質量 相關（Haislip, J., Peters, G., &Richardson，2016；Lisic, L., Neal,T. L., Zhang, I. X., & Zhang, Y，2016）。Campbell，Li，Yu 和Zhang（2016）報告稱，執行關系（例如，CEO/CFO聯合任期）與披露的內部控制弱點負相關。隨后，有學者研究內部控制質量在董事會和審計委員會中的性別代表性。Parker,J., Dao, M., Huang, H., & Yan, Y（2017）研究了審計和董事會成員的性別是否影響內部控制質量。研究結果顯示，內控質量與女性在審計委員會（董事會）所占比例顯著正相關。此外，Khlif和Samaha（2016）發現，審計委員會的活動與外部審計師對內部控制質量的評價是正相關的，并且當公司被四大審計師審計時，這種關聯更加普遍。

內部控制質量與董事會特性之間的關系已被廣泛研究。與先前的研究一致，最近的研究通常支持內部控制質量與符合良好治理實踐的董事會組成正相關。對審計委員會和內部控制的研究結果也是一致的，并且支持審計委員會的積極方面（如專業知識或獨立性）與更高的內部控制質量相關聯的觀點。關于CEO特征的文獻比較復雜，關于女性董事對內部控制質量影響的新興文獻也是如此。

表4 OLS模型回歸結果

表5 Ordered Probit回歸結果

（二）審計后的會計信息質量對內部控制的影響

內部審計部門在監督和檢測內部控制缺陷、向最高管理層報告以便及時采取糾正措施方面，起著關鍵作用。因此，有研究審查了內部審計質量是否影響公司內部控制質量的問題（Mazza & Azzali，2015）。 先 前的研究使用內部審計功能中的投資作為內部控制質量的代理（Wan-Hussin& Bamahros，2013）。

Fadzil，Haron和Jantan（2005）使用調查方法檢查內部審計質量對內部控制質量的影響。他們指出，內部審計部門的專業水平、客觀性和審查對內部控制系統的監控方面有顯著影響。同樣，Mazza和Azzali（2015）通過調查意大利內部審計師來檢查內部審計質量對意大利環境內部控制缺陷的嚴重性和持續性的影響。他們指出，提高內部審計質量與降低內部控制缺陷的嚴重性和持續性以及由此提高內部控制質量有關。這兩個領域的研究都表明，更好的內部審計與更好的內部控制質量有關。

國內文獻多數研究內部控制對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而會計信息質量對內部控制的反作用幾無研究。基于上述文獻回顧，本文提出研究假設1：

研究假設1：會計信息質量能夠對內部控制水平產生正相關的影響

內部控制質量與董事會特性之間的關系已被廣泛研究。與先前的研究一致，最近的研究通常支持內部控制質量與符合良好治理實踐的董事會組成正相關。對審計委員會和內部控制的研究結果也是一致的，并且支持審計委員會的積極方面（如專業知識或獨立性）與更高的內部控制質量相關聯的觀點。關于C E O特征的文獻比較復雜，關于女性董事對內部控制質量影響的新興文獻也是如此。

三、數據與模型

（一）數據來源

本文以創業板上市公司2017年的內部控制意見和財務報表數據為基礎建立初始樣本，創業板會計信息質量考評數據來源于深圳證券交易所發布的監管信息公開信息披露考評報告，該報告發布的時間為2017年，剔除資料不全的公司和金融業公司，最終的研究樣本包含710家上市公司的年度觀測值，所需其他財務信息數據來自RESSET數據庫和深交所官網。

（二）理論模型與變量釋義

本研究考慮可能存在的除實驗因子外可能存在的無關因子對實驗結果的影響，本文選取解釋變量后，從創業板公司規模及財務指標等角度選取凈資產收益率（ROE）、資產負債率（DAR）、流動比率（CR）、資產總額（ASSET）、經營活動凈現金流（XJL）和總股本（ZGB）作為控制變量。建立模型如下：

各個研究變量及其基本釋義詳見表1。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表2是數據描述性統計結果。通過統計結果可以看出，被解釋變量內控意見類型（AT）的平均值為1.069，該值與1（無保留意見）十分接近，內控意見類型（AT）的中位數為1，該值與1（無保留意見）相等，這表明絕大多數的創業板上市公司的內控意見類型為無保留意見。自變量會計信息質量考評（GRADE）均值為1.987，中位數為2.000，這充分表明絕大部分創業板上市公司會計信息質量考評結果十分接近B級別。對于控制變量，創業板樣本公司的標準差都處于較高水平，由此認為各種因素對于創業板上市公司內控意見類型的影響程度較為明顯。

（二）變量間的Pearson和Spearman相關關系

表3表明，本文的因變量、自變量與控制變量間的Pearson和Spearman相關系數及顯著性的結果顯示：控制變量方面，各控制變量對內控意見類型（AT）均有1%的顯著性水平上的影響；解釋變量方面：內控意見類型（AT）與會計信息質量評級（GRADE）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正，這表明會計信息質量評級的提高能顯著提升公司的內部控制水平。

（三）實驗結果及分析

表4報告了內控意見與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的OLS模型回歸結果。本研究采用了逐步增加控制變量的方法，根據回歸結果可以看出，所有控制變量情況下解釋變量均與被解釋變量呈現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在控制變量為凈資產收益率（ROE）時，解釋變量會計信息質量評級（GRADE）的回歸系數為0.302，即創業板公司會計信息質量評級每增加一個單位，公司內部控制質量增加30.2%；在控制變量為凈資產收益率（ROE）、資產負債率（DAR）時，解釋變量會計信息質量評級（GRADE）的回歸系數為0.255，即創業板公司會計信息質量評級每增加一個單位，公司內部控制質量增加25.5%；在控制變量為凈資產收益率（ROE）、資產負債率（DAR）、速動比率（CR）時，解釋變量會計信息質量評級（GRADE）的回歸系數為0.239，即創業板公司會計信息質量評級每增加一個單位，公司內部控制質量增加23.9%；在控制變量為凈資產收益率（ROE）、資產負債率（DAR）、速動比率（CR）、資產總額（ASSET）時，解釋變量會計信息質量評級（GRADE）的回歸系數為0.245，即創業板公司會計信息質量評級每增加一個單位，公司內部控制質量增加24.5%；在控制變量為凈資產收益率（ROE）、資產負債率（DAR）、速動比率（CR）、資產總額（ASSET）和經營凈現金流（XJL）時，解釋變量會計信息質量評級（GRADE）的回歸系數為0.254，即創業板公司會計信息質量評級每增加一個單位，公司內部控制質量增加25.4%；在控制變量為凈資產收益率（ROE）、資產負債率（DAR）、速動比率（CR）、資產總額（ASSET）、經營凈現金流（XJL）和總股本（ZGB）時，解釋變量會計信息質量評級（GRADE）的回歸系數為0.254，即創業板公司會計信息質量評級每增加一個單位，公司內部控制質量增加25.4%。

此外，無論控制變量如何變化，解釋變量會計信息質量評級（GRADE）的P值都十分顯著，因此本文的研究假設創業板上市公司會計信息質量考評與內部控制成正相關關系得到實證檢驗。

五、穩健性檢驗

為了檢驗研究結論是否受到模型選擇的影響，本文除了采用OLS模型對會計信息質量和內部控制進行回歸，采用Ordered Probit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表5回歸結果顯示，所有控制變量情況下解釋變量均與被解釋變量呈現1%水平上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在控制變量為凈資產收益率（ROE）時，解釋變量會計信息質量評級（GRADE）的回歸系數為1.305。在控制變量逐步增加過程中，解釋變量會計信息質量評級（GRADE）的系數一直為正。此外，無論控制變量如何變化，解釋變量會計信息質量評級（GRADE）的P值都十分顯著，且AT與GRADE正相關，因此本文的研究結論是穩健的。

六、結論

本文以創業板上市公司2017年數據為樣本，考慮可能存在的除實驗因子外的無關因子對實驗結果的影響添加控制變量，對會計信息質量與內部控制質量進行了實證檢驗。本研究表明，會計信息質量與內部控制水平成正相關的關系，也就是說，會計信息質量越高，企業的內部控制水平也就越高。

通過上述研究結論，可以得到啟示：對于企業的管理者，提高會計信息披露質量可以幫助改善公司的治理情況，提高內部控制水平，從而提升企業的整體運轉效果；本文的研究從新的視角考慮會計信息質量與內部控制的關系，有助于創業板上市公司關注提升內部控制的會計信息質量因素；對于我國內部控制監管部門，有助于為內部控制的核定和監督提供新的評判渠道。總之，會計信息披露質量好壞不僅反映出上市公司信息披露工作的認真程度，更折射出公司的內部治理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