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洋
我呆呆地坐在六樓的陽臺上,看著雙子湖里
多余的水分被蒸發。潮濕的合川,習慣
在晚上下雨,一直持續到黎明,然后
在老榆樹上掛一枚月亮。直到太陽出來
我才把鋤頭和鐵鍬從冬天的倉庫拿出
是的!我要出去播種。在長滿凍瘡的土地上
握緊拳頭,讓剩下的神經隨著心臟跳動
像一顆火球,從冬天滾向春天,然后
和她結婚。通透玻璃,在這里會映出
她和我睡覺的姿態,像坐在天空上的石頭
風化,或者被水磨透我的性子。
行人,商店,出租車。這個城市唯一
用魚鰓呼吸的事物,可能是太多的物品
被哲學家賦予民主的權利。他們在
夜晚不會點燃火把,也不會在街道上
排隊購買在花園里種植的玫瑰
我們乘坐公交車,在城市的一頭到城市的
另一頭。在膨脹的街道上,雨靴和盲道開始
摩擦,發出聲音。我們會跟隨他,直到
夜晚來臨的時刻,孩子會找到回家的路
我們喜歡鉛筆,和沒有用完的白紙
在墻壁上,撕下多余的日歷,用于
記錄昨天做過的蠢事。比如在吃飯的時候
和父親談論起結婚,生子。
冬天即將結束,臃長的遮蔽物,在城市中央
搶奪早晨出現的陽光。我們坐在空曠的草坪
隨著風吹來的方向,擺動笨拙的身體
和她生下一個孩子,她的名字叫作春天
我從不去看火車票的反面,只是記錄
發車時間。在開滿油菜花的山坡上
阿穎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樣,喜歡用手機拍照
通過一張玻璃,畫下一個春天。
倒春寒的逼近,母親聲音沿著無線電波
說著“現在不能脫秋褲”。我會把這件事情
寫在日記本里,用鋼筆的一端
重復做一件事情
我們和火焰沒有區別,我們說好的時候
總是帶著北方人的口音,用一個“可”字
來表達對春天的驚訝!
走得緩慢的是河水,是異樣的溫度
神經里花朵,在你的眼中暫時停留
然后開放在河岸和我的臂膀上
我用一支煙的時間,記錄今天做過的事情
直到疼痛點燃手指上的戒疤。
說過一些話,像杯子里吐出的泡沫
放置在黑白色的音樂中。我們害怕孤獨
就像談論起失去和得到的過程
會害怕說起,昨天在岷江邊上拾起的蓬草
捆著生銹的船只,行駛在毛孔張開的皮膚上
錦里不大,四人走在街道上,記錄戰爭的
過程和結果。像火烈鳥一樣鉆進迷宮
消失。水分蒸發,時常在早晨發生
霧氣在這里升上天空,這是我說過
一句話,二十歲的年紀
我們把鬼神請回家,出門前看黃歷
陽光。二十一樓的陽臺。剝開成都的雙手
將事物分為正面和反面。我們將水杯放置
在茶幾上,看一顆膠囊融化,像
食物在胃里被神經吸收的過程。
凌晨兩點,我們開始懷疑,在都江堰里
流過的水。阿穎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還是在哪里出現。游泳。種植木槿花
在我影子里拿出一把鐮刀,守護夜晚
今夜有雨,涪江路上的女人并排騎車
男人穿過橋洞,孩子拍皮球,走進夜晚
今天,我赤裸的身體將向四面鋪開
溝壑沿著崎嶇的肢體伸向山脈和草原
那些讓我不安的事物,如涪江路上的魚獸
冰冷而不帶表情。我記得多年前
曾經向父親學習如何做屠夫,使用
刀刃和刀背來剔除男性身體里的完美
對著鏡子說話的是一只不對稱的動物
像一場持續多年的疾病。今夜,他也會
和我一樣坐在涪江的岸頭。游船駛過
機器的齒輪和我們的牙齒,咀嚼瑣碎的昨天
我不喜歡這個季節,它多病
讓人感到疲憊,襯衫上面的污漬
是昨天我哽咽的時候留下的,像雨水
侵蝕屋頂,直到瓦片上長滿青苔
九月下旬的天氣,風的角度發生變化
少女低著頭,在原野上的小路
一個男人展開火的宗卷,燃燒糞便
村莊里的屋舍,在山坳間升上白煙
牧羊人和山坡上的羊群,在黃昏
開始騷動。多夢而遼闊的季節
像緊緊圍繞的河水,依舊清澈
舞動的少女感到勞累,在愛情的時刻
抱著整個村莊入睡
坐在陽臺上感知陽光的存在
午后,雪花停留在榆樹上做夢
我們低著頭,將雙手放置在書本上
感知冬天的到來
我想起一粒種子,也許會更早
睡在沒有傷病的大地,等著北方吹來的風
閃閃發亮?;蛟S我們應該感到驕傲
在有陽光的地方,讀幾首冬天的詩
比如在涪江進入枯水期的時候
等一艘船,一只飛往我夢里的候鳥
做夢!我將成為虛幻
和火焰,成為另一個極端
想起我的愛人,在十一月的合川
翻過門前倒塌的老樹,向左轉
一枝梅花開放在我們的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