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我國當代同人文化的重構現象

朱子冉 李榮發

自1996年《東方靈異傳》問世以來，“東方Project”系列已走過二十余載光陰。“東方”之父、當時還是大學生的太田順也（ZUN）恐怕也沒有想到，這么一款小小的打磚塊游戲最終竟演變成了一個范圍廣大、影響深遠的世界級文化現象。粉絲眾多，設定龐大，二次創作不可勝數，二十年后的今天，東方儼然已經成為ACG（英文Animation、Comic、Game的縮寫，即動畫、漫畫、游戲）文化的象征之一，本文以“東方Project”系列為例，嘗試分析中國當代同人文化的重構現象

一、研究內容

同人一詞在動漫文化中的含義來自日語的“どうじん”（doujin），原指有著相同志向的人們、同好。它比起商業創作有更大的創作自由度，具有“想創作什么，便創作什么”的味道。同人作品則是這種創作中產生的自制出版物。這個文化圈則被稱為“同人界”。目前，作為動漫文化的用詞，它是指“自創、不受商業影響的自我創作”。它比商業創作有較大的創作自由度，狹義上的同人作品往往只代指同人志這種創作形式，而廣義上的同人作品則包括了小說、音樂、游戲、同人動畫與手繪文本等多種多樣的創作形式。

同人志是由同人作家自己用錢以影印或小量印刷方式，在同好間互相流通的作品，由于他們不需要經由出版社出書，所以無須考慮到雜志風格或是市場喜好，同人作者多是為興趣而自費出版同人志。由于同人志并非正式經發行商發售的漫畫，因此題材相當廣泛。

同人作品包括了改編的——對正式出版的作品甚至于同人作品進行二次創作（再創作，re-creation），也包括原創的。有些同人作品不刊在同人志上，而是透過網站發表。一般來說，繪畫CG在網站發表最為方便。而其他媒體的作品，通常都能透過網站發布。常見的發布網站有虎之穴、DLsite、pixiv、niconico和youtube等。

二、東方Project在同人界中的發展與影響

東方Project是日本同人游戲社團上海愛麗絲幻樂團所制作的一系列同人游戲、相關作品，以及基于前者由愛好者所創作的二次創作作品，覆蓋游戲、動漫、音樂和文學等諸多領域。部分廠商將東方Project相關內容引入中文圈時，會使用“東方計劃”這個名稱。

一言以蔽之，東方Project的世界是由官方作品，與粉絲或其他非官方組織自發創作的作品所共同構成的。官方作品又被稱為原作，其中產生的設定內容被稱為“一次設定”;非官方的作品被稱為二次創作，其中產生的設定內容被稱為“二次設定”。官方作品以游戲為主，書籍、音樂為輔。其種類多樣，設定豐富，角色繁多，劇情詳實又不失懸念。一般情況下，官方除了指代上海愛麗絲幻樂團外，也指代東方的原作者、上海愛麗絲幻樂團的唯一成員博麗神主ZUN（太田順也）本人。

其他類型的官方作品，則以文字、漫畫、音樂等非游戲的載體出現。相較于游戲，它們更注重于講述劇情與豐富角色設定。此外，原作者ZUN也會書寫一些獨立于東方主世界觀或主時間軸之外的作品，如音樂CD附帶的發生于虛構的近未來的科幻風故事。

這一切共同構成了東方Project的官方內容。在官方作品所構建的東方世界觀下，東方愛好者會利用官方給出的角色、故事和設定，構思屬于自己的新內容。

東方Project的愛好者社群，充滿著一種鼓勵創作、鼓勵思考、鼓勵想象的氛圍，也就是同人氛圍。許多愛好者會通過自己的技藝，將自己心目中的東方世界，將自己心目中的幻想鄉，通過諸如繪畫、編曲、寫作、編程等諸多方式表現出來。因此，東方擁有著數量巨大的二次創作，也就是所謂的“二次同人”。

這些覆蓋各個方面，包含各種類型的二次創作成為東方Project長盛不衰的主要因素。不僅局限于中國或日本，世界各地包括俄羅斯、越南、韓國、馬來西亞、法國甚至加拿大都存在著一定數量的同人社群，他們都基于自身國家的獨特文化對東方Project做出了不同的重構與解讀。

三、粉絲群體對于東方Project同人文化的自我重構

東方Project的同人文化的發展，是由ZUN和廣大東方愛好者共同構建的，愛好者大多出于對東方的熱愛，自發地進行同人創作活動。

東方的世界觀，是一種半架空的世界觀。一方面，東方的世界觀是基于現實世界而構建的。許多現實曾發生過的事件在東方的世界觀中也發生過，如關東大地震、阿波羅登月等。另一方面，東方又在原本現實存在的神話事件基礎上加上了幻想與改編的元素，如嫦娥奔月、洩矢神和建御名方神的戰斗等。

可見，東方的確是游走于現實與虛幻之間的半架空世界觀。這樣一種現實與虛幻通吃的世界觀，給同人作者帶來了極大的便利。對于同人創作者而言，既可以基于現實中的一些歷史事件或神話元素等進行創作，又可以完全拋棄現實，創作一個完全虛構的故事，這就確保了題材的多樣性。對于一個世界觀而言，人們能用它創作出題材多樣、思想豐富且深沉的作品。包容的世界觀是一切創作的基礎。

根據不完全統計，以東方系列作品中的游戲音樂為基礎進行二次創作的同人音樂數量已達到107000首左右，龐大的游戲原曲與自由的創作方式給同人音樂作者帶來了極大便利，原曲很好地契合了游戲氛圍，又具有極大的改編彈性。潮水般涌來的同人音樂社團創作出更精致、更為大眾接受的版本。對于愛好者來說，原曲和改曲已經同角色乃至整個東方牢牢拴在了一起。

隨著同人界的發展日趨完善，同人展會的巨大規模已經成為宅文化興盛的標志。全球第二大的同人志即賣會就是只限東方主題的博麗神社例大祭，因為其規模最大，有大量東方同人社團發布作品，且東方Project原作者ZUN亦會參展例大祭發售作品，因此例大祭備受關注，被視作東方Only展會的代表。它也是舉辦時間最早，持續時間最長，參展社團和人數最多的東方Only展會。

中國有許許多多的同人愛好者所舉辦的東方Only展會，其中最具代表性同時最早的展會是上海THONLY，它是中國上海最大規模的東方Project Only混合型同人活動。最早始于2009年“東方櫻神月·博麗神社許愿祭”，隨后以每年一次，每次持續一天的方式陸續舉辦了10屆展會。

此外，除開傳統的同人志即賣會等同人活動，中國東方圈還舉行了國內舉辦時間最早，亦是世界首次由職業樂團進行演奏的大編制東方Only交響樂公演幻奏盛宴·幻想交響音樂會。

東方Project將同人文化開拓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然而隨著后起之秀的不斷更迭，人們對于ACGN文化的喜好也變得多樣化，伴隨著資本的涌入，其或多或少地對同人界產生了影響。在此基礎上，東方愛好者應當對創作者的東方同人作品抱有足夠的寬容，并予以能力所及的適當支持，維護好東方同人圈的創作風氣與氛圍。

四、結語

如今，作為信息交流媒介的網絡正空前發達，無數的內容分享網站提供了越來越多門檻極低的表現機會。隨著創作本身的大眾化與分散化，“作者”與“讀者”的界限日益模糊。一個全新的、顛覆性的創作時代正在到來，其前兆即是以同人文化為代表的新型群體創作模式。東方Project風靡全球二十余年的實例已經證明了同人文化的潛力。這種“亞文化中的亞文化”，有朝一日將真正地彌漫、橫掃年輕人群體，其中無限的潛力與未來，值得每一位文化研究者、內容創作者加以思考，加以研究并加以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