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政治電影近年來的創作觀察

張燕

所謂“政治電影”，是一個反映電影與政治之間密切聯系、且并存于電影學和政治學視野中的概念，一般來說，主要指以政治問題為核心，講述政治事件、政治運動、政治思潮中的人和事的電影。正如著名導演戈達爾曾說“政治電影不是拍政治的電影，而是‘政治地拍電影”[1]，因此從廣義而言，凡是具有政治性的電影，都可看作政治電影。

自20世紀90年代末姜帝圭的電影《生死諜變》打破美國電影《泰坦尼克號》在韓票房紀錄之后，韓國政治電影的創作日漸盛行，既展現朝鮮半島南北分裂、軍政府獨裁統治、人民民主抗爭運動、總統選舉等國家重大政治歷史與當下社會現實，也有表現韓國與日本、中國等國家之間的民族歷史問題，創作題材非常廣泛?！豆餐瘋鋮^JSA》《實尾島》《太極旗飄揚》《華麗的休假》《辯護人》等數量眾多的韓國政治電影，不僅已成為韓國電影史上最具嚴肅批判性、反思性的重要創作類型，而且也成為了每年度韓國電影中最具票房吸納力的市場中堅。

2017年以來，銀幕之內韓國民主運動的悲情歷史、政治分裂的民族創傷與不同發展情勢的政治人物輪番登場，再加上韓國社會種種政治丑聞與黑色事件的現實形勢與之相互呼應，從而韓國電影建構起多元創作、各色立場、復合情結的政治電影景觀。

一、多元政治題材的銀幕創作

（一）聚焦“光州事件”等民主政治運動

劇情片創作方面，2017年以來韓國政治電影最重要的現象就是“光州事件”的再次銀幕創作?！肮庵菔录弊鳛轫n國民主運動進程中的重要轉折點和韓民族群體創傷的重要事件，主要發生于20世紀70年末80年代初。1979年12月12日，韓國全斗煥發動軍事政變、實行獨裁統治，引發學生抗議。1980年5月17日韓國實施戒嚴令，18日，光州200多名大學生發起抗議并與戒嚴軍發生沖突，軍隊進行鎮壓;19日，光州市民予以支持再次遭受軍隊鎮壓;20日，超過20萬名光州市民走上街頭，光州民主反抗運動擴展社會各階層，示威群眾與戒嚴軍展開了激烈的攻防戰;21日，光州市民自發組織“市民軍”武裝，隨后全斗煥調兵增援，最終血腥鎮壓，民眾死傷慘重。1987年全斗煥任期到屆交出權力后，光州受難家屬和社會各界不懈地爭取平反，直至1997年全斗煥被判無期徒刑并設立5月18日“國家紀念日”，這一民族群體創傷的歷史事件才得以撥亂反正。

此后，韓國銀幕上的“光州事件”與民主化探討一再涌現，形成一種常拍熱拍的政治歷史電影景觀。不完全統計，新世紀迄今，韓國電影業已推出直接展現光州事件的影片《華麗的休假》（2007，金志勛）以及以光州事件為背景的《花瓣》（1996，張賢佑）、《薄荷糖》（2000，李滄東）、《古老的庭院》（2007，林常樹）、《26年》（2012，曹根賢）、《辯護人》（2013，楊宇碩）等多部影片。在此基礎上，2017年又推出了票房突出、觀眾贊譽、影響深遠的《出租車司機》（2017，張勛）以及《挖掘機》（2017，李柱亨）等影片。

《出租車司機》是又一部直接展現光州民眾民主抗爭的真實過程的影片，創作視角新穎獨特，創作力度深刻。影片根據真實的歷史事件與人物改編而成，講述了一名普通的出租車司機不畏危險幫助外國記者，報道軍隊暴力鎮壓學生運動的“光州事件”的故事。原型人物包括德國記者尤爾根·辛茲彼得和出租車司機金士福，前者是第一個將光州民主運動真相告知全世界的媒體工作者，后者是做了影響深遠的正義之事而不愿留名的韓國平凡小人物。片中有多場民眾抗議、軍隊血腥鎮壓的真實場景，歷史氛圍的有效營造與政治運動的震撼呈現，成功對接了韓國一代觀眾的創傷情結與民族情感。

如果說《出租車司機》是從旁觀者記錄角度切入的話，那么《挖掘機》則是當事人的反思與懺悔。片中開著挖掘機一路追訪主人公以及當年的戰友、上司，所有人物幾乎都是當年光州民主運動中的軍人施暴者，如今，他們要么精神失常，要么生活悲慘，要么選擇忘卻，要么緊抓權力欲望等，但無論如何他們內心都無法忘記過去的人生污點，始終在反思“為什么派我們去那里”，也無法拒絕內心深處的愧疚與懺悔。影片從加害者的角度來回溯與反思歷史，永遠無解的開放性，強化了悲劇探索的意味。

金鳳漢導演的《普通人》以20世紀80年代后期韓國“六月抗爭”為背景，講述了政治白色恐怖中一個普通警察的道德墮落和思想覺醒，盡管劇情敘述稍顯拖沓，但是，對當時的歷史細節還原比較到位，以影像的方式致敬了《薄荷糖》《殺人回憶》《辯護人》《南營洞1985》等韓國經典電影，呈現出比較強烈的影史感染力。

（二）觀照韓民族南北分裂的歷史創傷

除了表現“光州事件”等民主政治運動事件之外，韓國政治電影一直以來還持續觀照民族分裂的歷史創傷。二戰期間，美蘇兩國為協調對日作戰，商議在朝鮮半島以“北緯38度線”為界線，分別控制半島南北，隨后國際形勢的變化，朝鮮半島先后成立朝鮮和韓國，民族分治成為朝韓民族內部最深的創痛。

圍繞朝鮮半島政治分裂、軍事對抗、民間隔閡等命題，韓國政治電影已涌現出《生死諜變》（1999，姜帝圭）、《共同警備區》（2000，樸贊郁）、《大膽家族》（2005，趙明男）、《歡迎來到東莫村》（2005，樸光鉉）、《國境之南》（2006，安畔錫）、《隱秘而偉大》（2013，張哲洙）等眾多影片。

2017年政治驚悚商業大片《鐵雨》是此類題材的最新力作，這是導演楊宇碩繼處女作《辯護人》一鳴驚人之后，再次聚焦大歷史政治與小故事、小個體的藝術構思與創意探索。影片根據其創作的同名網絡漫畫改編而成，故講述了朝鮮發生政變時護送朝鮮1號人物前往韓國的軍人嚴鐵雨和韓國青瓦臺外交保安官郭哲宇，聯手阻止半島核危機爆發的故事，在朝韓政治格局下巧妙地虛構了一場歷史事件。影片想象力很豐富，情節曲折飽滿，小人物忠于職守與糾結情感融匯其中。影片故事飽滿、類型成熟、精良制作、表演精湛，典型代表了韓國商業電影的優良品質。

（三）再現二戰沉重歷史背后的人文反思

此外，二戰期間日本發動殖民侵略戰爭給韓國帶來深重的民族歷史創傷，這一題材繼《韓吉洙》（2005，李仁秀）、《登陸之日》（2012，姜帝圭）、《暗殺》（2015，崔東勛）、《鬼鄉》（2016，趙正萊）等多部影片之后，2017年韓國影界又推出了《軍艦島》《我能說》兩部電影。

《軍艦島》由擅長執導《哭泣的拳頭》（2005）、《同伙》（2006）、《不當交易》（2010）、《柏林》（2013）、《老手》（2016）等動作電影的柳昇完導演，是一部嘗試求新求變的韓式戰爭動作片。影片雜糅了真實歷史、政治、戰爭、動作、親情倫理、愛情、臥底等類型元素，講述了二戰期間，400多名韓國人被日軍殖民者困至軍艦島、在光復軍臥底英雄的帶領下成功反抗逃亡的故事，展現了一段韓民族歷史悲劇。影片耗資220億韓元（約1.29億人民幣），是韓國投資巨大的商業娛樂大片，敘事格局宏大，敘事面向寬泛，三條線索交織推進。

《我能說》是一部在社會現實中融匯二戰歷史的影片，以喜劇的方式講述悲劇的故事，由淺入深、娛樂卻深刻，被媒體評論為“年度最好的主流電影”。影片由拍攝《光石的弟弟光泰》等影片的金炫錫導演，講述了一個愛管閑事、堅持信訪、愛打抱不平的奶奶羅玉粉請求公務員樸民載教她學習英語，并成為忘年之交，最后學好英語到美國作證控訴日軍強征慰安婦罪行的故事。倫理類型架構下的故事設置豐富感人，人物關系組合與情感鋪墊非常到位，前半部分重在人物鮮活的個性塑造和鄰里親情友情的描寫，然后轉而慰安婦的身份被揭示，最后在展現主人公勇敢地出庭作證控訴日本人罪行，整體上敘事內斂、頗有章法。

二、影像化敘事

政治電影以意識形態為核心元素，但并不僅限于狹隘的意識形態表達，而發展至與諜戰片、戰爭片、喜劇片、愛情片等多元類型糅合的創作形態，比如《生死諜變》《間諜》（2013，李成?。?、《柏林》（2013，柳昇完）等諜戰片，《朝鮮男人在韓國》（2003，安真祐）、《大膽家族》等喜劇片，《太極旗飄揚》（2004，姜帝圭）、《非武裝地帶》（2005，李奎炯）、《歡迎來到東莫村》等戰爭片，《實尾島》（2003，康佑碩）、《臺風》（2005，郭景澤）等動作片，《國境之南》（2006，安番石）、《間諜女孩》（2004，樸韓?。┑葠矍槠?。

2017年以來，韓國政治電影繼續復合類型的創作思路，戰爭片《軍艦島》、公路片《辯護人》、喜劇倫理片《我能說》、驚悚動作片《鐵雨》等，甚至在其他商業類型片中，也有非直接的階級政治意識形態的深刻探討?！耙庾R形態只能通過話語的形式表達，電影文本是一種復雜的意識形態話語創造”[2]，因此電影文本的敘事建構是政治電影傳達意識形態最有效的手段。借助有效的影像化敘事話語與特定的敘事語境建構，“制作者選擇某個歷史年代作為被講述的年代，將他們的人物故事，安放在某些歷史場景之中，其重要依據，無疑是他們所置身的社會現實”[3]，由此韓國政治電影聯動歷史與當下，有效地承載起銀幕上特定時期的政治意識形態的產生、傳播與接受。

影片《出租車司機》以“在路上”為敘事框架，線性地講述了光州民主抗爭運動初期，一名單親父親、首爾出租車司機金士福原本因生活所迫、為賺取豐厚報酬而載搭德國記者彼得來到光州，而后見證了戒嚴軍隊血腥鎮壓民眾與大學生的種種殘忍，尤其作為外國記者彼得不畏犧牲、幫助韓國在世界上傳播真實情形，之后他自愿且勇敢地冒著生命危險返回光州、突破重重困難護送彼得以及他拍到的現場真實影像資料返回首爾，并成功送他離開韓國的故事。影片根據真實歷史與人物改編，原型人物包括德國記者尤爾根·辛茲彼得和出租車司機金士福，前者是第一個將光州民主運動真相告知給全世界的媒體工作者，后者是做了影響深遠的正義之事而不愿留名的韓國平凡小人物。在政治民主運動的歷史碰撞中，有道德缺陷、但真實喜感的小人物逐漸成長為平凡“英雄”，演員宋康昊的表演精湛感人。整體上，影片線性敘事清晰、情節設置緊湊，類型化的構思與戲劇沖突的鋪排很有章法，多場公路追逐動作戲頗具“最后一分鐘營救”的張力與神韻。

《軍艦島》雜糅歷史、戰爭、動作、臥底、倫理、愛情等多元類型，敘事格局比較宏大，三條線索合理緊湊地交織推進——最核心人物、原本懦弱投機的樂團團長為了救女兒脫離困境而努力抗爭，最終完成了為民族大義犧牲的英雄，在某種程度的音樂歌舞、喜劇調侃的形式下包裹了韓國電影慣常煽情的倫理親情價值觀;原是地方頭目的幫派大哥與淪為慰安婦的女孩之間逐漸相惜相愛，最后雙雙成為確保民眾逃亡而戰斗獻身的英雄，勾勒了一段民族困境、戰爭亂世背景下的純潔愛情;原本執行解救朝鮮民族領袖尹學哲任務的光復軍臥底，在發現尹實際上是出賣民族與百姓的韓奸后果斷揭穿，然后謀劃帶領全體韓民逃離軍艦島，完成了英雄敘事的建構。片中尹學哲被處決的情節安排，打破了一般意義上的拯救、逃亡等模式，達到了逆轉敘事的效果。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偽領袖尹學哲的真面目揭穿與被處決，凸顯出對韓國國民性的劣根性與所謂領袖“為權力欲望而出賣、喪失民族氣節”等的深刻反思與批判。但也因為這一點，很多觀眾認為影片沒呈現出日本殖民者與軍國主義的殘酷暴行、血腥殺戮等歷史史實，卻用大篇幅聚焦韓國民族內部相互傾軋、精神領袖偽善賣國等，引發了韓國關于韓國悲慘歷史被歪曲的熱烈論戰。

除卻類型化敘事，影片《1987：黎明到來的那一天》（2017，張俊煥）以1987年全斗煥獨裁統治下發生的6月民主抗爭運動為背景，講述因警察不當的嚴苛偵訊而導致22歲的大學生樸鐘哲死亡，隨后警方試圖隱瞞事件、毀滅證據而要求火速火葬尸體、且死者家屬不得探看，此事件被媒體刊登報道后引發韓國社會各界人士的憤怒與大規模游行抗議。隨后6月29日，執政黨的盧泰愚發表了“6·29宣言”，韓國民主改憲運動取得了全面勝利。這是一部精彩構思、嘗試創新的政治歷史電影：一方面，影片摒除了常規的三段式線性戲劇性劇結構，前段部分主要講述政府部門與媒體記者間的相互角力與攻防，后半段聚焦大學生與民眾的抗議游行，淡情節、散細節的編排方式，詳盡地描述出6月民主運動的真實歷程;另一方面，影片盡管構設了妍熙這個局外人視角來串連全片，但是并沒有貫穿全片戲劇沖突的絕對核心主角，而主要由多位角色和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共同組合整體劇情，有多重的主觀視角和體現式切入。整體上，影片彰顯出強烈且深刻的追溯、批判與反思的文化意蘊。

三、政治電影是最大的商業電影

著名導演黃建新曾說：“政治題材是類型電影中的一種……政治電影是最大的商業電影……內容所輻射的影響面是最大的?！盵4]1971年以來的韓國電影史上，超過千萬觀影人次的本土最賣座影片紀錄中，以政治問題為核心，聚焦政治運動、政治事件、歷史問題等影片有《鳴梁海戰》（2014，1761萬觀影人次）、《暗殺》（2015，1270萬觀影人次）、《出租車司機》（2017，1218萬觀影人次）、《太極旗飄揚》（2004，1175萬觀影人次）、《辯護人》（2013，1137萬觀影人次）、《實尾島》（2003，1108萬觀影人次）等6部，其他具有“政治性”的影片還有《國際市場》《七號房的禮物》《釜山行》等3部影片，占韓國影史上最賣座本土影片總數17部中的9部?？梢姡耥n國政治電影已經成為了韓國最具票房價值與商業市場美譽度的電影類型。

2017年以來的韓國政治電影的總體表現也比較突出。影片《出租車司機》以“光州事件”的歷史還原與民主悲情的震撼呈現，再次激活了韓國觀眾的創傷情結與民族情感。上映之后，優良品質與動人故事感染了如潮般觀眾，不僅創造了1218萬觀影人次的票房佳績，成為2017年韓國最賣座的電影，而且挺進了韓國電影史上超千萬觀影人次的最賣座超級大片行列，成為韓式政治商業大片的重要典范。該片藝術上也頗受褒獎，獲得了韓國青龍獎最佳男主角等在內的多個獎項，并成為官方指定推薦申評美國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韓國電影，取得了很高的藝術成就。

作為銀幕上表現革命戰爭、講述民族歷史群體故事的《軍艦島》，公映時在2000多家影院同時上映，大規模地占有韓國影院優勢銀幕空間，最終獲得654萬觀影人次、4399萬美元的票房成績。根據1987年刑訊逼供出人命、而導致民主抗爭事件的真實歷史而創作的《1987：黎明到來的那一天》，沉重地扣動了韓國觀眾的歷史心弦，以529萬觀影人次的票房紀錄進入了2018年韓國最賣座影片的第5名。

根據漫畫改編的《鐵雨》創作題材大膽，以愛好和平、半島無核化的思想基點為牽引，將朝鮮核問題、世界格局、中美關系、美日韓敏感問題等重大議題巧妙組合，通過講述被政治危機捆綁在一起的兩個立場不同的朝鮮軍人與韓國保安官的命運故事，情節編排嚴謹緊湊，文戲武戲搭配適當，驚悚動作為類型主調，并穿插幽默喜劇的橋段，戲劇沖突和動作戲富有戲劇性張力，人物之間亦敵亦兄亦友的復雜多重關系拿捏處理到位。影片上映之后以401萬觀影人次位列2017年韓國最賣座影片的第9名。

盡管政治電影存在一定的抽象性與深層意涵，但對于經歷過歷史慘痛、民族創傷的韓國觀眾而言，接受起來并沒有障礙，反而是銀幕虛構敘事與真實歷史現實之間有效的鏡像對接。由此，韓國政治電影的意識形態性與娛樂性、商業性較好地綜合凸顯。

四、韓國政黨政治現實的銀幕延伸

劇情片之外，2017年以來，韓國政黨政治對峙與權力對抗也直接作用于韓國電影，以紀錄和寫實主義的方式呈現在銀幕上，從而促使了創作表現搶眼、意識形態包容度較大的韓國紀錄片現象?！犊偨y小姐》《我是盧武鉉》《水庫游戲》《共犯者們》等意識形態相左的政治人物紀錄片，不約而同地制作生產與發行放映，形成了韓國政黨政治的社會現實在銀幕上的顯性延伸。

在樸槿惠因“閨蜜干政門”接受調查、進而遭到彈劾的政治變故中，《總統小姐》是一部以力挺樸槿惠及其父母的民眾視角來拍攝的紀錄片。影片先以大篇幅的文獻材料記錄了樸槿惠的總統父親樸正熙的從政生涯和樸槿惠完美人格的母親陸英修被暗殺，然后記述樸槿惠從政并當選總統的成功歲月，最后進入樸槿惠被調查及彈劾的艱難過程以及民眾的抗議游行。

《我是盧武鉉》則是秉持擁護已故總統盧武鉉政治立場的民眾視角紀錄片。影片通過包括現任韓國總統文在寅在內的39位被采訪者，講述了盧武鉉在各類選舉中屢戰屢敗，2002年僅以2%的民意支持率起步并最終當選總統的故事，試圖還原盧武鉉作為一個普通人、而非政客的真實人生。該片首映日觀影人數達到7.8萬，超過了賣座紀錄片《牛鈴聲》《親愛的，請不要跨過那條江》等片的首映情況，創造了韓國紀錄片首映的最新票房紀錄。

《水庫游戲》和《共犯者們》兩部影片則都是批判前任總統李明博的。《水庫游戲》以問題牽引和開放視角，記錄了一個媒體記者數年如一日地追查李明博及其政府貪污巨額資金并在加拿大等海外洗錢的過程，影片結束時沒有確定的結局，主人公正要出發繼續追查資金動向。《共犯者們》則明確聚焦李明博政府的官官相護與官商勾結，揭示出李明博與前放送文化振興理事長金寓龍、前MBC電視臺社長金在哲、前MBC電視臺電視劇部部長張根洙等人的相互勾結，通過迫害堅持時事報道和監督政權的KBS電視臺社長鄭淵珠、將KBS大量第一線報道社會問題的調查記者被放逐二線、將MBC報道美國牛肉不安全引起社會強大輿論的《導演手冊》導演李春根實施檢方調查、MBC《100分鐘討論》主持孫石熙和MBC社長嚴基永被迫辭職等事件，從而控制韓國主流媒體、主導媒體輿論方向、實現意識形態引導。影片上映之后不久，2017年9月4日，MBC和KBS又掀起新一輪要求社長辭職、改善媒體環境的大罷工，與電影創作互為鏈接，成為2017年韓國電影銀幕內外值得關注的事件之一。

總之，2017年以來，政治電影是非常精彩、且富戲劇性的韓國電影創作現象之一，多元類型的劇情片與多種題材的紀錄片交相呼應，銀幕內外的政治事件相互呼應、鏡像雙生，形成了韓國電影史上難得的頗具歷史里程碑意義的政治電影創作景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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