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由于戰時海運的需要,英國政府掌握下的英國商船隊于1940年開始招募中國海員。時年20歲的潘濂應召在“貝洛蒙”號任二等侍應生。1942年11月23日,在大西洋上執行戰時運輸任務的“貝洛蒙”號,于亞馬遜河口以東750英里處,被德國潛艇的兩枚魚雷擊沉,55名船員只有潘濂一人生還。潘濂憑借驚人的勇氣和智慧,在與大海和死亡展開長達133天的搏斗后,成為當時世界海難漂泊時間最長的幸存者。
潘濂的英勇事跡,舉世矚目,時任英國國王喬治六世授予他“帝國勛章”,美國海軍部對其歷險經驗極為重視,人們稱譽他是“中國的魯濱遜”。他表示,中國人也能夠像其他國籍海員一樣,經受得住艱難困苦的考驗,并且戰勝它們。
商船海上蒙難,潘濂憑借頑強信念找到救命木筏
1939年,英國向德國宣戰不到12小時,一艘德國潛艇在未事先提出警告的情況下發射魚雷,擊沉英國客輪“雅典”號,于是“一遇即擊沉”成為德國的海上策略。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里,56艘盟國和中立國的商船都因為受到德國水雷和潛艇的攻擊而沉沒,數千名非軍事人員慘遭殺害,葬身大海。由于傷亡人數不斷增加,與戰爭有關的海運業務不斷擴大,對補充人員的需求日益迫切,英國商船隊于1940年開始招募中國海員。
當時,只有20歲的潘濂就是應征者之一。他簽了合約,同意在一艘由蘇格蘭人指揮的商船——“貝洛蒙”號上擔任二等侍應生。
“貝洛蒙”號重9675噸,配有47名船員以及8名隨船炮手。商船隊由英國政府直接控制,根據盟軍的要求,確定出航時應備輕型水面戰斗艦艇武器。護航艦是其中的一種,但它只能為商船提供有限的防護,因為潛艇的速度比許多護航艦都快。事實上,當時被擊沉的商船中,有1/3都是有護航艦護送的。最大的危險是在大西洋航線的中途,在那里,商船無法得到來自空中的掩護,德國潛艇也集中在此,隨時像狼群一樣四處出擊。僅1942年的前7個月,被擊沉的船只就多達681艘,總噸數達350萬噸。希特勒聲稱,盟軍還遠遠沒嘗到德國潛艇的全部威力。他揚言,任何海員若膽敢出航,其返航的機率是微乎其微的。
潘濂卻像其他海員一樣,簽了一份又一份新合約。
潘濂,1920年出生于海南島一個農村家庭,父親是走村串鎮收徒傳藝的武師。1936年華北危機加劇,海南島鄉村風聞大陸正與日本打仗,父親趕緊托親戚將16歲的潘濂帶去香港,先在“坦達”號輪船上當學徒;3年多后,日軍即將襲擊香港,風聲日緊,潘濂便與“貝洛蒙”號簽約。
從學徒到二等侍應生,面對船和大海,潘濂懂得的并不多。這并不是說他不想學,每次給駕駛室的高級船員送熱茶和熱巧克力時,他都被那里的機器吸引住。他曾提出,想學習追蹤水流、辨別風向和海浪、根據太陽和星星判斷航向的知識——總之,一切和大海斗智所需要的技能他都想學,但沒有被準許。中國人在船上只能當侍應生、廚師、輔機操作工、司爐工和油漆工,不能當高級船員的助手。
1942年11月23日11時40分,地動山搖的爆炸聲將潘濂摔倒在船艙鋪位的地板上,又一聲爆炸把他甩到過道里,潘濂意識到“貝洛蒙”號被魚雷擊中了。
他們每周都進行戰斗演習,因此行動已變成機械性的條件反射。他迅速爬回艙房找救生衣,套好救生衣后,從蜂擁而至的人群中,攀著甲板扶梯爬了上去。
船還在往前行駛,但已經開始下沉,海水已漫過船身的中部。船突然猛烈地倒向一邊,潘濂抓住欄桿的手脫開了,他急忙穩住身體。就在這時,他看見駕駛室旁二副、三副正掙扎著放下救生艇,便東顛西歪地跑過去。
一陣天崩地坼的巨響來自“貝洛蒙”號內部,船尾驟然下沉,潘濂猝不及防,海水漩禍已緊緊裹住他的身體,鞋子、褲子被拽光。突然,一陣急促的旋轉將他拋上海面,是救生衣的浮力救了他。潘濂發狂似的掙扎,抓到一塊木板。他清理鼻腔和眼睛上的污穢,睜開雙眼,“貝洛蒙”號已不復存在,海面上一片狼藉,到處浮蕩著油污、物品和尸體。90米開外有一只木筏在救人,潘濂用中、英語言輪換呼救,并用木板使勁擊水傳訊,木筏卻離他遠去。
浪越來越大。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根細長的東西,像潛水艇的潛望鏡。潘濂想起曾聽人說過,敵人潛艇會用機槍無情地掃射落水者,因此他連忙縮下去,躲到艙蓋后面。潛望鏡對著海平面搜索,忽然向下傾斜。潘濂以為潛艇要下沉,但情況與他的判斷相反,大海翻起一陣巨浪,一個瞭望塔突然從一片旋轉的泡沫中冒出來。
艙門打開了,6個水兵從瞭望塔里鉆出來,迅速爬下梯子,向艇體兩邊的炮位上散開。瞭望塔的指揮臺上只留下1個人,他向艇內喊了一句話,潛艇隨即掉轉頭,在離木筏只有幾米遠的地方停下來。
木筏在波濤中猛烈顛簸著,木筏上的人只好把身體貼在甲板上。
站在瞭望塔上的男人厲聲下了一道命令,操縱機槍的水兵聞聲立即瞄準木筏,其余2個水兵用長長的船鉤和繩子把木筏拖過去,拴在潛艇旁。他們向木筏上的“貝洛蒙”號船員呵斥,要他們爬上梯子到潛艇上去。潘濂從艙蓋后面窺視,看見被俘的船員似乎共有5人。
“救命啊!這邊!救命啊!”求生的欲望戰勝了被俘甚至被槍決的恐懼,潘濂高呼道。他先用雙手拍水,然后又用木板擊水,并一次又一次叫喊著,但他的聲音被發動機空轉的響聲淹沒了,他只好試著游過去——潛艇距離他大約50米。
潛艇尾部的機槍手很快就發現他了。那人碰碰身邊的同伴,他們微笑著向潘濂招手。潘濂受到鼓舞,加快了速度。
他游了一半距離,就看到“貝洛蒙”號那幾名船員被拉了出來,推到了木筏上。隨著一陣摩擦聲,潛艇啟動了,它掀起的大浪把潘濂甩到后面,那塊木板也從他手中被沖走了。
潛艇上的水兵張開嘴巴大笑,還搖晃手腳,模仿潘濂在水中掙扎的樣子。潛艇尾部的機槍手咧著嘴,俯在槍上瞄準潘濂。當潛艇從潘濂身邊開過時,機槍手作出要開火的樣子,潘濂絕望地閉上眼睛,感到一陣漩渦把他往海底拉,他奮力抵抗。
當他睜開眼睛時,潛艇已經不見了,木筏也沒有了。
“有人嗎?”潘濂大聲喊道。回答他的,是一片令人恐懼的沉寂。
一陣難以忍受的孤獨感向潘濂襲來,還有恐懼,但接著涌起的是一股頑強的求生信念。“貝洛蒙”號上應配有2艘救生艇和4只木筏。他要繼續游,直到找到它們為止。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變得清晰起來。他眼前出現了“貝洛蒙”號上的一只木筏:一個約兩米半、長方形的木制框架,框架內固定了6個不漏水的大圓桶。
乍看起來,木筏離他并不太遠,但潘濂知道這種判斷距離的方法是不準確的。他有時像螃蟹一樣亂游,方向感全亂了,根本弄不清自己在向前游,還是向相反的方向游。
午后的風吹得更猛了,海上掀起了更大的波浪,一次次將他重重地撞到木筏邊上,他本能地抓住救生索,迷迷糊糊地爬上了1米高的甲板上,昏睡了過去。
晨光將潘濂催醒,他伸展四肢,小心翼翼地爬進“井”里。木筏中央的凹井約2米長,1米寬,兩旁各有一個小隔間,兩頭分別置有金屬箱,它們像欄桿一樣把他圍在里面,井底的板條間有縫隙,海水不停地涌進流出,將他的腳和臀部沖濕。
木筏上有兩塊甲板,橫在井的兩邊,各約2.5米長、0.6米寬。昨夜潘濂清醒時,手腕套著繩索躺在上面,脫下的救生衣、工作服和背心,就是從甲板上晃進大海里的。他環視木筏四周,發現金屬箱上印有英文字母“10 GALLONS WATER”。他在家鄉海南島讀過6年書,懂得簡單的英文,加上幾年的航海生涯,他認出寫的是10加侖水!他取下金屬箱上很大的金屬鑰匙,把蓋子擰開,清涼誘人的飲用水使他感到有了生命的源泉。他爬到另一個金屬箱前,擰開蓋子,里面有食物、信號彈、手電筒和長柄小勺子。潘濂的心情頓時開朗起來,渾身有勁,雙手幾乎不用扶井邊,走到水箱旁,用勺子舀起水貪婪地喝了起來。
潘濂將貯物箱里的東西取出,排放在兩邊甲板上,通過英文辨認或嘗試,知道有10罐牛肉罐頭、6盒壓縮餅干、5罐煉乳、2磅巧克力糖、一口袋大麥糖和一瓶檸檬汁,以及一小瓶壓縮麥芽糖奶片。
午后的陽光利箭般刺在潘濂的身上,皮膚陣陣刺痛,裸露的全身沾滿泥漿和油污,鹽巴使頭發硬邦邦地豎立著。他希望能遮擋陽光,打開兩個隔間門,發現一張兩頭系有6條帶子的長形帆布,一張四個角系有帶子的四方帆布,還有4根有小孔的柱子。潘濂將長形帆布圍成0.8米寬的木筏防護壁,以保護他和物品落入海中,再把木柱豎在甲板四角的槽孔里,系上四方帆布,搭成頂篷,既遮陽擋雨,又能在木筏上自由活動。他為自己的成就感到慶幸,盡管累得頭昏氣喘,呼吸困難,但還是感到一陣從未體驗過的巨大喜悅。他站在木筏上眺望,搜索海面和天空,深信救援很快就會到來。
因是中國人,過路商船見死不救
拂曉前,一層薄霧凝聚在木筏周圍,潘濂瑟縮在角落里,焦急地盼望日出霧散,以便尋找海上的船只。木筏卻突如其來劇烈搖擺,他以為暴風雨來臨了,可海面平靜如常。再次被猛烈的搖晃甩到凹井的一剎那,他看見一條大魚撞擊著木筏,是一條灰暗色的鯊魚!
潘濂趕緊把繩索系緊手腕,俯臥在甲板上。這時股股熱風攪動海水,擊起片片水花,暴風即將到來。他抬頭向防護帆布外張望,太陽已經消失,暴風雨正怒氣沖沖地撲來。巨浪撞擊著木筏,浪花和雨點打在他的臉上。
不一會,風停雨歇。幾個小時后,潘濂余悸未消,每當光線戲弄水面,他總以為是鯊鰭的掠影。
每天早晨,潘濂都以結繩記日。當打好第7個繩結時,他已經可以在顛簸起伏的木筏上站穩腳跟,自如行走,甚至遇上大浪或大魚撞擊,也不會跌倒了。當他跪下,探身海面揩洗頭、肩時,發現近處水中有條細管狀的潛望鏡暗影。隨后,一個潛望鏡和瞭望塔的塔頂露出了水面。潘濂急忙在防護帆布背后臥倒,但潛艇未曾出現便消失了。潘濂沉思著,潛艇的出沒說明附近可能有盟國的船只。
下午天氣炎熱,光線眩目。潘濂的眼睛像著了火,頭嗡嗡作響。在一片金光燦燦的南邊,突然躍出一個黑點,潘濂脈博頓時加快。他揉揉眼睛,黑點逐漸變大,呈現出船的輪廓。他迫不及待地取出信號彈,將其點燃拋入海中,一股橙紅色的濃煙在海面彌漫。煙霧變稀后他又點燃了兩枚信號彈。
大船終于調轉方向,向潘濂開來。他欣喜若狂,向大船拼命揮手。大船駛近了,潘濂又點燃一枚信號彈。
大船指揮橋上出現了3個人,船欄旁、炮臺前也有人。潘濂的眼睛捕捉到指揮橋上望遠鏡的閃光,它正在搜索海面,觀察潘濂。潘濂點燃最后一枚信號彈,在耀眼的光芒下拼命跳躍、揮手、叫喊。
發動機又轟轟地響起來,大船調轉了頭,改變了航向。潘濂愣愣地抱著一根方柱,船離他僅咫尺之遙,仿佛聽得到艙門的關閉聲,船員低沉的咒罵聲。他可以游過去,一只腿已跨出防護帆布。但如果上不了船,又回不了木筏怎么辦?他全身冒冷汗,搖搖晃晃地站在木筏邊緣。他想起還有一個煙罐,急忙把它投到漸漸遠去的大船后面。煙霧像血般漫開,大船不見了,發動機的聲音也消失了。
自離開家鄉以來,潘濂飽受冷眼蔑視,他感到大船之所以不愿救他,是因為看出來他是中國人。長期忍氣吞聲的屈辱感頓時發作,他向空蕩蕩的地平線憤怒地揮動拳頭,用惡毒的語言咒罵見死不救的人。但漫罵在茫茫大海中顯得軟弱無力,他筋疲力盡,倒在了甲板上。
潘濂閉上眼睛,夢見回到家鄉。父母、嫂嫂和鄉親們圍他而坐,桌上擺滿切開的鮮果,一碗碗椰汁和咖啡。大家探身聽他敘說,不時發出驚嘆聲、笑聲和嘆息聲。每當村里有人從海外歸來,鄉親們總是聚在一起。他的夢那樣逼真、實在,制服了他心中的恍惚與肉體的創傷。他睡著了,自“貝洛蒙”號被擊沉以來,他從未睡得如此香甜,如此安穩。
潘濂醒來精神煥發。他意識到,要活下去不能聽天由命,必須有所作為。
飲水和食物必須節省。水箱的水已經少了1/5,他把每天的飲用量減少一半,使按常規只夠飲用28天的水,能維持到40天。其他食物亦以40天來安排。
裸露的身體需要御寒。他取下防護帆布,折疊成睡袋,鉆進夾層里,既當被子又當褥子。五層睡袋使他感到舒適,睡眠時間逐漸增多。
保持清潔和鍛煉身體必不可少。他利用木筏頂篷的兩天積水漱口、洗頭、沖刷全身。他的肌肉停止了萎縮,皮膚變得堅韌。
他將在甲板上保持平衡,站立行走,當作有益的體操鍛煉;把用木漿擊打圍逐木筏的魚群,當作有趣的娛樂活動。
為了忘卻時間,減輕精神壓抑,他不再結繩數日,代之以觀月圓缺,權當休閑消遣。他發現第二次月圓前,食物和淡水所剩不多了,必須尋找新的食物和淡水。
在目睹第三次圓月時,他的心情是輕松的,甚至感到愉快和滿足
夜間短暫的陣雨,使頂篷有了積水,潘濂決定把積水裝進空罐頭盒里。當他用木槳托頂篷接水時,不慎踩空,掉進了海里。他瘋狂地抓住木筏邊上的繩環、繩結,使出全身力氣,把自己拖了上來。
淡水還是要收集,但必須保證安全,得把頂篷改變為接水裝置。為了避免再跌落水中,他在解頂篷之前用纜繩系住一只腳。潘濂艱難地解開頂篷兩個繩結,在兩根角柱底部約離甲板30厘米的地方,重新系好,做成一個接水兜兜。
魚是唯一的食物來源。在夜里,他用手電筒的光線誘捕魚,但半個月只有四五條魚跳到甲板上。當手電筒的光線變得暗淡、微弱時,他只好將其舍棄,取出里面的彈簧,做成魚鉤;解開系在腳上的纜繩,拆成一股股,搓成細小的魚絲;把多余的大麻纖維纏包牛肉罐頭蓋的半截,做成一把刀子;還編成幾個纖維環,綁在角柱上,用來懸掛魚具和刀子。
雨水把潘濂從夜夢中澆醒,水花正噼噼啪啪地從頂篷邊緣往外濺。水箱里的水已不足度過一個炎熱的下午,他必須趕緊清洗頂篷,收集積水。他小心翼翼地抱住一根角柱,靠腳趾的力量攀住甲板,從帆布篷的外側由高往低洗刷,再從遠離自己的角落洗刷至腳邊彎曲成兜狀的地方。閃電、雷聲、暴風雨,潘濂全身肌肉發痛,趕緊爬回井里,把頂篷兜狀的地方托起,反復讓雨水傾洗出去,然后用空罐頭盒將帶有淡淡咸味的積水、一罐一罐地舀進水箱里。
大海又恢復了平靜,太陽徐徐升起。潘濂收集到約2加侖的雨水,尚不足水箱的1/5,但他有信心收集到更多的淡水。
釣魚沒有魚餌不行,他發現魚群爭吃附在木筏邊上的甲殼動物,便用刀子刮下一只藤壺,用水箱的鐵鑰匙敲碎甲殼,取肉當餌。
潘濂終于釣到一條約20厘米長的扁體魚,他迫不及待地把魚頭切下,除去魚鱗,清洗內臟,將切成小塊的魚肉塞進嘴里咀嚼。一股難聞的味道使他喉嚨收縮,腥氣沖鼻而出,他趕緊將它吐到海里。壓縮餅干只能維持兩天了,以后總是要以魚肉充饑的。于是,他將切好的魚片曬在兩根柱子的麻纖維上,他相信,大海含鹽的水分熱氣,會把鮮魚變成魚干。
后來,潘濂又釣到7條小魚,他依法炮制,將其晾曬。下午,烈日和含鹽的空氣加速了魚干的制作過程,鮮魚片像牛肉干一樣,變成褐赤色的皺片。他嘗試著嚼咬,咸淡適宜,胃口大開。近兩個月以壓縮餅干為餐的潘濂,覺得這簡直是美味佳肴。
潘濂開始每天周而復始,有做不完的事。他每餐吃二三十條小魚,每天要釣四五十條。還要開膛清洗、晾曬、儲藏和磨魚鉤,他樂此不疲。為了節省時間和體力,他改用魚肝、魚心等內臟為餌,甚至索性將魚頭、內臟一股腦兒扔到海里,引來魚群,用手捕撈,竟然也有收獲。他為此沾沾自喜,卻沒想到會惹來鯊魚,而且越來越多。鯊魚橫沖直闖,有時用頭頂撞木筏,然后猛然潛底,從木筏另一側鉆出來,嚇得潘濂只好把垃圾集中起來,和自己的糞便一起塞進空盒子里,每天一次拋往遠處。但是,魚餌難免帶血,繁頻的垂釣使鯊魚屢屢光顧。
潘濂冥思苦想,如何少釣多獲,取得足夠的食物?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大鉤釣大魚,這樣既能減少投餌垂釣和處理垃圾的次數,又能節省體力和時間。
憑借著微弱的月光,潘濂開始用鐵鑰匙鑿挖木板中間的一顆鐵釘子,但忙了一個通宵,鐵釘紋絲不動。他手上傷痕累累,筋疲力竭,索性進去睡覺。歇息了半天,等到體力有所恢復時,他平趴在甲板上用牙齒拔。每次一用力,疼痛從牙根、牙床擴展到整個頭部,劇烈欲爆。突然,他頭揚背仰,牙齒終于拔出一根大鐵釘,足有10厘米長。
幾天后,潘濂雙手的傷口愈合,長出了新皮肉。鯊魚消失了,食物也將告罄,制作大的漁具迫在眉睫。潘濂花了整整一天時間,艱難地將木筏邊上的救生繩索割斷,分開成每股纖維,搓成新的魚絲。
大魚常在小魚附近出沒,潘濂已掌握其活動規律。他以小魚為餌,一邊緊張地注視著海面,防止鯊魚吞鉤,一邊時緊時松地控制著魚絲。
當一條銀白色的大魚終于上鉤時,他緊靠柱子,猛然用力收線,然后抓住魚尾巴,將它拋在甲板上。大魚瘋狂地掙扎,潘濂緊緊抱住魚身,割下魚頭,剝去魚皮,清理內臟,把魚肉一層層解割出來,然后用麻繩穿曬。潘濂釣兩三條約90厘米長的大魚,相當于五六十條小魚的份量。有一次,他誤釣了一條小鯊魚,盡管鯊魚體積與所釣的大魚相差無幾,但殺死一條鯊魚增強了他戰勝困難的信心。
潘濂的身體日益恢復,手傷愈合并結出厚繭。貯物箱里的魚干越堆越多,自落水蒙難以來,籠罩心頭的恐懼與緊張開始緩解。
潘濂的生活漸漸地變得很有規律。每當朝陽初升,他便將睡袋攤開晾曬;洗臉漱口;準備漁具;卷好睡袋放進隔間里。接著便是釣魚、切魚、曬魚片,清洗甲板。每當驕陽高懸,他便進餐稍息,洗擦、磨利刀子和魚鉤,檢查、更換磨損或腐爛的魚絲。下午酷日熏燥的時候,他經常把儲存的魚干取出來翻曬,以免霉壞。兩個箱子已有足夠的儲備,一星期的魚干食量,大半箱淡水。洗刷得干干凈凈的甲板,一串串曬在繩子上的魚片,還有頂篷下整整齊齊掛著的刀子、漁具和舀水器,顯示出他自力更生的能力,為此他感到欣慰和自豪。
他的兩個哥哥因為家里窮無法上學,但大哥卻有本事在馬來西亞開店鋪;二哥自學成才,當上英語翻譯官。潘濂得到哥哥們的資助,有幸讀了6年書,只混到個侍應生職務。這次他有能力控制局面,成功地活了下來,他感到自己并非無所作為。為此他一邊干活,一邊唱著風情濃郁的民歌,或哼著幾段旋律優美的家鄉瓊劇。他饒有興致地用處理干凈的魚骨裝飾木筏,將它們串在繩子上,再把一段段開罐頭盒留下的鐵皮掛上去,使它們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下午稍息時,他常常欣賞自己的杰作在微風中擺動,或聚精會神地凝視天空中變幻的云,將其想象為民間神話中的形象。在目睹第三次圓月時,他的心情是輕松的,甚至感到愉快和滿足。
海鳥的出現攪亂了他的心境,隨后再度陷入絕境
月蝕又圓,潘濂疲憊地趴在甲板上,一陣清晰的啼鳴、翅膀的擊拍聲在他耳邊響起。他突然驚醒,一只海鳥在木筏低空盤旋,俯沖海面,閃逝在夜空里。有鳥意味著有樹、有山、有泥土,離陸地不遠了!
海鳥的出現攪亂了潘濂平靜的心境,壓抑不住對陸地的期待和渴望。他干活心猿意馬,常常瞇起眼睛,凝視著海面和天空。每當明月初掛,海鳥隨至,彼來此隨,第三晚竟有6只。有的飛上木筏,從角柱上跳到曬繩上啄食,有的甚至跳到甲板上,靠近潘濂。潘濂喜歡海鳥的嬉戲,鳥兒成為他夜間生活的一部分,如同白天釣魚一樣重要。
連續兩個月的魚餐,使潘濂產生改變單調食物的欲望。若能讓鳥下蛋,那該有多好啊!
他好不容易抓住了第一次見到的那只海鳥,經過3天的馴養,海鳥日漸頹廢,毫無生氣。潘濂產生了憐憫之心,深感遺憾地解開了鳥套,將它放掉。
幾天來,潘濂專心地馴鳥,沒有料到水箱已經見了底,貯藏的魚干也發了霉。他只能即釣即餐,靠吃生魚、吸骨髓,甚至吞咽魚內臟來果腹。不久,他的肚子開始隱隱作痛,似乎要腹瀉,他懷疑肚子里長了寄生蟲。
潘濂凝視天空,希望暴風雨趕緊到來。這時天空出現了一架飛機!他倏地跳起來,不斷揮手呼救,并割下睡袋上的一塊帆布,綁在木槳上當旗子,飛機卻飛走了。
第二天拂曉,又一架飛機從云層里鉆出來,卻又從他視線中慢慢消失。中午烈日當空,潘濂感到頭暈目弦,一片片浮云變成雪花,變成飛鳥,變成飛機的蒸汽尾流,變成成排的飛機群。突然,他眼睛一亮,確實是飛機,一共6架!
潘濂大聲呼喊,機群像是聽到了呼救,一齊拐彎飛來。潘濂舉起旗子,瘋狂地搖著、叫喊著,但機群卻從他頭頂上飛過,似乎不理會他的求救。潘濂正在懊喪,一架飛機離開機群,慢慢地斜身往回飛。熱淚從潘濂雙頰留下,他哭著、喊著,一會揮動著旗子,一會敲擊水箱和貯物箱。飛機開始下降,蒸汽尾流把木筏籠罩,巨大的隆隆聲仿佛要吞沒木筏和潘濂。突然,飛機機頭上提高飛,轉了一圈,拋下一個油箱,飛走了。
油箱是一種信號,一種待救的標志!潘濂拼命地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把旗子插在醒目的角柱頂端,讓它隨風飄揚。他感覺到一陣微弱的警報器聲,焦急地搜尋著大海。他以云為參照物,把海和天劃成若干區域,進行梳篦式觀察。西邊一團怪異的云霧聚罩著太陽,那會不會是煙霧?他瞪大眼睛,直到海、天、太陽和云彩化成一團朦朧的粉紅色的光。他揉揉眼睛,定眼一望,是船隊,一共8條船。終于盼到獲救的一天了!
黃昏變成黑夜,氣溫驟然下降。沉悶不安的氣氛籠罩著他,憑著在海南島生活的經驗,他猜測風暴即將來臨。
不一會兒,一股疾風把木筏拋了起來,浪濤越翻越高,海面上黑浪滾滾,雷聲伴隨著狂風,一會兒把木筏推向浪峰,一會兒又拋進浪谷,潘濂被甩昏在木筏井的角落里。
當他醒來時,已經遠離了所看到的船隊。他口干舌燥,喝一口水箱里的水,咸得似海水一般。他打開貯物箱,一股霉味迎面沖出。飲水和食物喪失殆盡,如晴天霹靂,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他已經幾天滴水未進,沒吃東西。大腿、手臂和肘部長出了膿瘡,腳、關節浮腫了起來,兩腮和頭皮上的鹽粉灑滿手臂。他氣息奄奄,不時狠捏浮腫的肌肉,疼痛成為他抵抗昏睡的唯一武器。他知道,一旦向睡眠投降,將會是永睡不醒的安息。
在寒冷的夜風中,一只海鳥落在他身旁,潘濂產生了生存的希望。他屏住呼吸,伸出雙手,抓住了海鳥的雙腳,并將它甩砸至死。鳥血被吮吸進他干枯的喉嚨,尚未消化的鳥食連同糞便擠咽進肚子里,鳥心、肝、腎的切塊也被他強吞硬咽下去。然后,他又將鳥肉切成小塊,時歇時吃地咀嚼著,并把骨頭里的髓汁吸凈,直到只剩下一堆羽毛、鳥皮和空心碎骨。
次日清晨,潘濂用鳥皮作餌,懷著希望將魚鉤拋進大海里,但始終釣不到魚,晚上,他有幸又抓到兩只弱小的海鳥。
第三天,他邊釣魚邊觀察木筏兩邊的遠處,但始終找不到陸地,也沒釣到魚。他失望地打起了盹,不知何時,傾盆大雨瓢潑在他身上,他支撐著衰弱的身體,跪在井里清洗頂篷,然后從邊上爬過去,伏在水兜里拼命喝了起來。
第四天,他釣到兩條小魚。吃過鳥肉后,他覺得還是魚肉鮮美,甚至連魚內臟也吃得津津有味。魚群重新出現,天又開始下雨了,潘濂的心情得以緩松,睡眠安穩充足了,飲水和食量也與日俱增。幾天后,他的手已可以挑破腿上的瘡癤,擠出膿血,傷口一個個在愈合,浮腫開始消退。他的體力恢復到可以用大鉤子釣魚,而且一個晚上可以捉三四只海鳥。金屬箱里的儲備又充足起來,有了足夠的食物和淡水,潘濂又重新出汗和排泄了,不再有行尸走肉的感覺。
是在無需任何人的攙扶下自己走上岸的
一天早晨,潘濂探身洗刷眼中的睡意,發現海水呈淡紅色,還漂浮著一些雜物。他想探個究竟,就用大鉤子拖回一團黑東西,是樹根;從海里吊一罐海水,沉淀后罐底有一層黃色淤泥。他欣喜若狂,猜測離河流不遠了,離陸地不遠了!
接著,他又發現3架飛機。雖然飛機在他揮舞的旗子下消失了,但他并沒有失望。他覺得波浪的起伏已不像大海,木筏還撞到了帶有綠葉的樹枝,他嘗試了木筏外的水,清甜可口。他信心十足地肯定,離河口不遠了!
潘濂海上漂泊已有4個多月,他全神貫注地尋找房屋和人影。但兩邊全是郁郁蔥蔥的原始森林。他沒有如釋重負,擔心陸地會從他的視野里消失。果然,一夜逆風,把木筏遠遠帶離海岸。
又一個濃霧籠罩的早晨,在一片海洋中,潘濂發現了島嶼,還有幾艘漁船。島嶼越來越清晰,但漁船僅剩一艘。漁船約長9米,有一面棕色的帆,還有屋棚,像是中國木帆船。潘濂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奇跡般地回到了海南島。
船更近了,為避免誤會,潘濂把旗子高高舉起。只見船上有1男2女,外國服飾,不可能是中國人。男人揮手用英語喊話,以為潘濂是英國人。潘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想起那個見死不救的船長。是否順水推舟,冒充英國人?潘濂搖了搖頭。“柴尼絲(Chinese),”他一手搖動旗子,一手指著自己,“中國人,我是中國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渾身赤裸,難為情地用旗子遮住身體。
漁船一個急轉彎靠近了木筏,站在船尾的女人鉤住了木筏的角柱,男人則拋過纜繩,讓潘濂系在另一角柱上。男人微笑著伸出手,讓他登上漁船。潘濂遲疑不決,感到戀戀不舍,似乎覺得木筏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慢慢收起刀子和漁具,它們使他度過了艱險而漫長的日日夜夜!
潘濂是被一戶巴西漁民救獲的,地點在巴西北部市鎮薩里那以東、離巴拉州海岸約10英里的海域。他在海上漂流了133天,創造了當時世界海難漂泊史上的奇跡。
1943年4月6日,當潘濂隨巴西漁民登上巴西西北部的貝倫市港口時,是在無需任何人攙扶的情況下自己走上岸的。根據《英國情報報告》:潘濂吃到第一頓巴西谷粉、燒魚時,“喜出望外,又笑又唱,吃了很多東西”。對于潘濂良好的身體狀況,人們無不為之驚訝嘆服。當地的《巴拉時報》報道說:“盡管潘濂被曬得很黑,但他經歷的133天饑餓、干渴,與狂風惡浪及烈日和惡劣氣候搏斗的日子,卻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他唯一感覺不適的是肚子不舒服,覺得自己肚里有蟲,但醫生沒有發現寄生蟲的跡象,認為潘濂只是腸胃不適,估計是由于長期食用生食物,以及身體暴露在處所致。”
潘濂在美國邁阿密接受了美國海軍部的戰時例行調查。海軍部根據潘濂提供的細節,復制了一只木筏,讓潘濂示范制造釣魚工具、刀子等過程,并重現一次在木筏上的經歷。為此專門拍攝的照片和電影,成為美國海軍的專門教材。
潘濂受到貝倫市英國僑民團體和他所服務的本恩輪船公司的獎賞,也受到有關國家的表彰。時任英國國王喬治六世授予他英國“帝國勛章”,贊揚他“在木筏上的漫長經歷、危險和充滿巨大困難的日子里所表現出的罕見勇氣和剛毅精神”。美國戰時海運局發出特別命令,批準潘濂佩帶美國商船戰斗榮譽勛帶,以表彰他的“勇氣和剛毅精神,這種精神將永遠鼓舞各國海員。”
潘濂在接受英國《帝國新聞》記者采訪時說:“我非常感謝英國國王給予我的榮譽,我希望我的經歷足以證明,中國人在這場戰爭中能夠像其他國籍勇敢的海員一樣,經受艱難困苦的考驗,并且能戰勝它們。我希望這件事有助于改善海員和侍應生的待遇,不但在戰爭期間,而且在戰后也如此。大海是不分黃種人和白種人之間的區別的,我們所有航海的人,所有面對大海威脅的人都應享受有平等的待遇。”
(參考資料:《生還:木筏上的133天》哈爾濱出版社2007年12月1日第1版、《世界海難漂泊史上的奇跡——記一個孤身落海133天而淹不死餓不死的中國人》《文史春秋》1995年4月15日、《“海南魯濱遜”傳奇:海上漂流133天獲救生還》中新網2009年8月24日;作者:林露德、阿良、杜朝由、陳駒、魏如松、符史誠)
秘魯空難的唯一幸存者
不是任何人都能在經歷了3000米高空墜落后,徒步10天走出熱帶雨林,但一個17歲的女孩做到了。
1971年12月24日,17歲的朱莉安·科普柯和母親登上從秘魯首都利馬飛往普卡爾帕的508航班,準備去父親那兒一起歡度圣誕節。
朱莉安的父母都是德國野生動物學家,在秘魯的保護區工作。
一開始飛機飛行很順利,但是接下來遇到了猛烈的雷雨,閃電擊破了飛機右翼,飛機上下顛簸,包裹和行李從儲物柜里不斷掉下,乘客們開始不停地尖叫和哭泣。
和母親坐在一起的朱莉安回憶道:“我的母親非常冷靜地說‘一切都結束了,那是我聽到她說的最后一句話。”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后,朱莉安發現自己正在墜落,而她還被牢牢地系在座椅上,只能聽到風的呼嘯。
這架飛機在3000米高的空中解體,墜毀在秘魯境內的亞馬遜熱帶雨林中。朱莉安連同三人座的座椅落到了雨林的樹冠上,接著墜地失去了意識。事后,專家認為座椅起到了降落傘的作用,而柔軟的樹冠救了她一命。朱莉安回憶稱:“我永遠不會忘記第二天早晨睜開眼時看到的景象:正上方巨大的樹冠上泛著金色的光,我感到被遺棄,無助,完全孤獨。旁邊母親的座位是空的。”
朱莉安發現自己的鎖骨斷裂了,小腿也有深深的傷口。還有幾件糟糕的事:她身上只穿著一件無袖連衣裙和涼鞋,涼鞋也只剩下一只了,她雙眼近視,但眼鏡也丟了。朱莉安爬著尋找母親,一路上呼喊母親的名字,但回應她的只有雨林的聲音。亞馬遜熱帶雨林是世界最大的森林,這里巨大的樹木遮天蔽日,根本沒有道路。因為是雨季,森林里炎熱潮濕,散發著霉味,地面滿是腐爛的泥土,無數的蚊蟲橫行,還有四處藏身的毒蛇。朱莉安在尋找過程中,幸運地找到了一袋糖果。
秘魯政府也展開了最大規模的搜救行動,然而,茂密的森林使得搜救飛機難以發現幸存者和飛機殘骸。朱莉安多次聽到了森林上空嗡嗡的飛機聲,她意識到只有離開茂密的森林,救援人員才能看到她,于是她開始拖著受傷的腿尋找出路。
因為曾長時間跟隨野外工作的父母,朱莉安熟悉熱帶雨林的一些知識。為了避免迷路,她記住了幾棵大樹的位置,以保持方位。接著,她按照父親教導的叢林生存法則:找到水源。不久,她聽到了流水聲,找到了一條小溪。小溪的水不僅可以喝,沿著溪流往下走,還可以走到有人煙的地方。朱莉安沿著小溪緩慢前行,白天走路,晚上就蜷縮在岸邊,忍受著蚊蟲叮咬,右臂也受了傷。因為是雨季,幾乎沒有任何水果可以吃,唯一的食物是那袋糖果。
第4天,她聽到空中有禿鷲的叫聲,非常害怕,因為禿鷲只有在地面有很多腐肉的時候才會降落。她猜得不錯,在小溪的一個角落,她看到了三具乘客的尸體,還坐在座椅上。
小溪匯入到一條寬闊的河流,因為擔心淺水里有食人魚,朱莉安經常要到深水里游泳前進。糖果早已吃光了,她不敢吃其他植物,只能靠喝水維生。
終于熬到了第10天,她發現了河邊停著一艘船,接著找到了一間小屋,屋里有船具和汽油。她想起父親給狗療傷的方法,用汽油沖洗右上臂的腐爛傷口,抓出了35條蛆。
當晚她睡在小屋里,第二天一早,她聽到了屋外傳來人的聲音,她回憶說“好像天使的聲音”。當地的三個秘魯人發現了她,給她食物、幫她處理傷口。在一個小鎮接受治療后,朱莉安見到了父親,他們見面時哽咽著說不出話,只是緊緊擁抱。朱莉安還幫助當局確定了飛機墜毀的地點,找回了其他乘客的遺體。
直到那時,朱莉安才得知,她是這次空難的唯一幸存者:91名乘客罹難,包括她的母親。而最令她痛苦的是:搜救人員發現,她的母親在墜落后重傷沒死,還艱難熬了幾天。
(責任編輯:王文彩;參考資料:《朱莉安 秘魯空難唯一幸存者:17歲少女3000米高空墜落,獨自穿越亞馬遜雨林》《重慶晚報》2009年7月6日;作者:王曉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