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建生
摘要:互聯網時代,移動支付已經成為了脫穎而出的焦點,中國移動支付水平也震驚歐美和日本甚至被評價為中國“新四大發明”之一。以支付寶和微信支付為代表的第三方移動支付水平達到了世界頂尖的水準。然而針對這種第三方支付賬戶的侵財犯罪也日益多發,本文從一則案例出發來闡述對該種犯罪應如何定性以及如何認定犯罪完成形態。
關鍵詞:網絡侵財;移動支付
引言
移動支付是指移動客戶端利用手機等電子產品來進行電子貨幣支付,移動支付將互聯網、終端設備、金融機構有效地聯合起來,形成了一個新型的支付體系。移動支付開創了新的支付方式,使電子貨幣開始普及。
移動支付是第三方支付的衍生品。所謂第三方支付,是指通過第三方支付平臺的交易中,買方選購商品后,使用第三方平臺提供的賬戶進行貨款支付,由第三方通知賣家貨款到達并進行發貨;買方檢視物品后,就通知付款給賣家,第三方再將款項轉至賣家賬戶。有研究者認為第三方支付實質上作為信用中介,為交易的支付活動提供一定的信用保障,從而消除由于買賣雙方不對稱信息而產生的信用風險問題。
科學技術的進步在便利人們社會生活的同時也催生了新的社會問題,移動支付的普及也催生了新的犯罪手段,下面筆者將從一個案例入手對通過網絡侵犯他人財產的行為展開有限的討論。
一、案情介紹
犯罪嫌疑人鄭某竄至被害人程某所開的超市附近,趁其不備竊取程某放置于該店門口貨架上的iphone6手機一部,后鄭某返回自己家中并對該手機進行操作。鄭某首先通過手機短信驗證碼的方式,修改了該手機支付寶的支付密碼,而后又通過支付寶將程某綁定在該支付寶上的中國工商銀行卡內的12652元現金轉賬至該支付寶內。同時,鄭某將該支付寶的原綁定手機號碼更改為自己所有的手機號碼,隨后又修改了該支付寶的登錄密碼。同日,被害人程某通過支付寶客服后臺對該支付寶賬戶進行保護,限制了該賬戶的資金流轉。
本案中犯罪嫌疑人具有以下幾個行為:1、竊取手機。2、登錄被害人的支付寶賬戶并將賬號密碼修改成自己的手機號和密碼。3、將與支付寶賬號綁定的銀行卡里的錢提取到了支付寶的余額寶里面。
據犯罪嫌疑人交待其本打算再將余額寶中的錢轉賬到自己的銀行卡里面但由于需要進行人臉識別沒有成功,而后其可以利用儲存在相冊中的被害人身份證照片及手機卡可以更改支付密碼進行轉賬,由于嫌麻煩沒有進行操作直到支付寶賬戶被凍結。
二、案件的定性及犯罪形態分析
1、本案的定性分析
很顯然這是一起侵犯財產的犯罪行為,對鄭某竊取手機的行為定性為盜竊是沒有任何爭議的。值得思索的是其修改被害人的支付寶賬戶密碼,將綁定支付寶的銀行卡中的錢提取至支付寶賬戶中該如何評價。
本案不涉及暴力因素所以涉及的罪名主要有:盜竊罪、詐騙罪以及信用卡詐騙罪。
根據2009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妨害信用卡管理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五條:“******(三)竊取、收買、騙取或者以其他非法方式獲取他人信用卡信息資料,并通過互聯網、通訊終端等使用的******。”此案中,鄭某盜竊了被害人的手機,并通過手機獲取了程某的工商銀行卡的信息資料,之后又通過綁定該銀行卡的支付寶對銀行卡內的余額進行流轉,似乎符合這條司法解釋的規定。而冒用他人信用卡的刑法學原理是三角詐騙,也就是說,犯罪嫌疑人對非法獲得的信用卡進行操作,信用卡所承載的銀行設備基于錯誤的認識而處分了被害人的財物,由于銀行與被害人之間之前已經達成了協議,因此銀行是有權利處分被害人的財物的。因此要構成信用卡詐騙罪,必須是銀行基于錯誤的認識而處分了被害人的財物,犯罪嫌疑人與銀行直接發生關系。而本案中犯罪嫌疑人利用手機進行操作,其通過已經綁定的通道將銀行的錢轉入到了支付寶上,與銀行發生直接聯系的是支付寶公司,并非是銀行。銀行是基于支付寶的指令才將錢轉入支付寶的,銀行并沒有因為鄭某的操作而陷入錯誤認識,陷入錯誤認識的是支付寶。支付寶并非是刑法規定的信用卡,故本案不宜認定為信用卡詐騙罪。
至于將本案定性為詐騙罪也是要慎重考慮的。一般情況下機器、軟件系統是不能擬制成人的,不能作為被詐騙的對象,在信用卡詐騙等罪名中,法律擬制了銀行設備能夠作為被詐騙的對象,但是是否就能以此類推出其他沒有法律規定的機器類設備也能夠作為被詐騙的對象,這顯然是不合理的。對于法律明文規定的,按照法律規定處理;沒有法律規定的,機器,計算機軟件設備則不能作為被詐騙的對象。
詐騙罪和盜竊罪區分的關鍵在于被害人是否受到了欺騙以及是否因受到欺騙而產生了錯誤認識從而處置了財物,如果是的話則構成詐騙罪,否則構成盜竊罪。此案中不存在被害人等被騙的情況,所以認定其構成盜竊罪較為合理。
2、本案犯罪形態分析
本案犯罪形態的爭議焦點在于本案在支付寶流轉中的銀行卡中的金額方面屬于既遂還是未遂。
盜竊罪的既遂未遂之分,主要分為控制說、失控說和失控+控制說。控制說認為只要盜竊者已經實際控制所竊取財物為既遂,反之構成未遂;失控說認為只要物主已經失去對財物的實際控制為盜竊既遂,反之未遂;失控+控制說則要求不僅物主失去對財物的實際控制,而且財物必須處于盜竊者的控制之下才成立既遂。筆者認為失控+控制說更加能夠客觀、全面的分析本案的犯罪形態。
本案與一般盜竊案件不同之處在于犯罪嫌疑人獲取財物的過程中隨時都存在著支付寶后臺凍結賬戶這種介入情況,后面當被害人申請凍結時,雙方也都不能對該賬戶及賬戶資金進行消費和周轉。我們再次梳理一下犯罪嫌疑人的行為,分析其行為與產生的后果,抓住本質才能撥云見日。犯罪嫌疑人竊得手機后修改了支付寶支付密碼并將一萬余錢從銀行卡提取到了支付寶賬戶,值得注意的是此時該錢款仍在被害人程某的名下且其可以隨時通過支付寶后臺將錢款凍結;犯罪嫌疑人第二個行為是將支付寶登錄賬號密碼換成了自己的手機號以便于后續操作,但這時該支付寶賬戶就完全脫離被害人的控制了嗎?顯然沒有,雖然支付寶登錄賬號密碼發生了改變,但是該賬號綁定的權利人身份信息沒有變,被害人仍對該賬戶擁有絕對的控制權,錢款仍在該賬戶中,所有并未失控,犯罪嫌疑人只是臨時占有而已直至賬戶被凍結掉。將其類比于傳統型盜竊的話:支付寶像是一座庭院,犯罪嫌疑人獲得登錄密碼及后面修改登錄手機號就像是拿到了進入這座院子的鑰匙以及為這個院子換了一把鎖頭,當其將銀行卡里錢提取到支付寶中的時候好比將主人的錢從屋子里拿到了院子里,此時主人喊叫起來并驚醒了在院子里睡著了的管家從而阻止了錢財的丟失。
這樣看來,被害人還未失去對財物的控制,犯罪嫌疑人也未取得對錢款的控制,故應認定為盜竊罪未遂。或曰:當其將銀行卡中的錢提取到支付寶中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轉賬至自己賬戶和消費的現實危險了啊!其有能力對該財物進行管理控制。筆者認為這種電子貨幣與真實的貨幣是極大的不同的,對于真實貨幣來說占有即所有,當犯罪嫌疑人偷到被害人錢包并逃離現場后即使并沒有把錢從錢包里拿出來仍能認定其為盜竊既遂。而電子貨幣始終要以真實貨幣為依托才能發揮其充當一般等價物的功能,雖然能用其進行消費和轉賬但只要其沒有外化為真實貨幣就不應將其按照真正的貨幣對待。對于這種電子貨幣的盜竊采用實害結果來認定既遂和未遂更為恰當一些,即消費多少,轉移多少就認定多少既遂,剩余的畢竟還是放置于被害人的院子中。
三、結語
網絡侵財犯罪與傳統侵財犯罪有眾多不同之處:1、對象不同,網絡侵財犯罪行為對象是諸多類型的網絡新型電子信息,傳統侵財犯罪則是貨幣等一些實物,對于網絡虛擬信息財產還需加強立法保護。2、場所不同,前者是以網絡技術做支持發生的場所是虛擬化的互聯網空間,對于財物的保護不僅僅靠私人的占有還需依靠眾多專業技術人員與第三方機構。3、對財物占有狀態不同,前者表現為排除他人的直接控制財物,后者多為通過獲取賬號和密碼間接占有財物。
在本案中犯罪嫌疑人獲取被害人的支付寶賬戶密碼的手段并不高明,可以說是采取了傳統盜竊手段來竊取網絡財產,其并沒有什么網絡技術的支持,離危害性更大的網絡侵財犯罪還有一定的差距,但該案在實踐中較為多發也有一定的新穎性和爭議。總的來說對于這種情況的侵財犯罪認定其構成盜竊罪更為合理,至于犯罪形態則應看其實害情況而不應單單看犯罪嫌疑人是否有能力去消費轉賬,是否對財物造成了失去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