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蚯蚓找春天

葛鑫

小蚯蚓爬出地面，縮了縮身子，緊緊地閉著嘴巴。陽光暖暖的，身體各處的光感受器都在告訴他——春天來了。可是，春天是什么樣子呢？長這么大，他還沒看見過春天，因為他沒有眼睛。

整個漫長的冬天，在黑暗、溫暖的泥土中，小蚯蚓都在做著同一個夢：夢里有許多松軟的泥土，有各式各樣的顆粒。有些顆粒，他從來沒吃過，咬起來軟軟的;有些顆粒帶著麥粒的味道，他吃后會拉出細軟的線狀排泄物;有些顆粒咬起來硬邦邦、冷冰冰的……在夢里，大家都唱著贊美春天的歌謠：“青青的草地，藍藍的天，多么美麗的世界……”小蚯蚓覺得很奇怪，沒有耳朵的自己竟然感受到了如此美妙的聲音。他快速地移動剛毛，扭著腰肢開始跳舞，旁邊還有小蝸牛在高興地伴舞。小蚯蚓不知道小蝸牛穿著什么樣的舞服，偶爾觸碰到小蝸牛的身體，覺得小蝸牛黏黏的。那個夢太美了……

夢醒后，小蚯蚓更加喜愛春天。他打了個哈欠，突然有點懊惱自己沒有眼睛。以前，他對自己一直很滿意。他有剛毛，可以快速爬行;他有光感受器，可以洞悉身邊的狀況;他還有一項特殊本領——身體斷了后仍能存活，那是小蝸牛、小螞蟻、小蜜蜂都沒有的本領，盡管他們都有眼睛，但是他們的細胞再生能力弱一些。可是，因為冬天的那個夢，一切變得不同了。小蚯蚓現在很想看看自己的樣子，很想看看小蝸牛的舞服，很想知道有麥粒味道的顆粒是什么顏色，更想知道春天是什么樣子……小蚯蚓有點郁悶，自己的祖先怎么那么笨，非要選擇在地下生活不可？就算選擇了在地下生活，祖先也沒有必要不要眼睛啊，小螞蟻也住在地下，但小螞蟻就有眼睛。唉，沒有眼睛就罷了，竟然也沒有耳朵，他沮喪地低下了頭。

小蚯蚓邊爬邊暗自傷心，連泥土也不想吃了，盡管那些松松軟軟的泥土夾雜著雪水的味道，香甜極了。他氣呼呼地拉出一團排泄物，那些排泄物卻不理會他糟糕的心情，擺出可愛的小山丘的樣子。春天就像這些“小山丘”，小蚯蚓依稀記得老祖母這樣告訴過他。但是，老祖母也沒有眼睛，也沒見過春天，怎么能知道春天的樣子呢？

正疑惑著，小蚯蚓察覺到前面來了許多小伙伴。他張大嘴巴，想問問他們春天是什么樣子，猶豫片刻后，又放棄了。就算有誰告訴他，他也聽不見呀！小蚯蚓越想越傷心，因為他沒有眼睛，沒法流眼淚，只能大口吃土，“化傷心為飯量”。吃飽后，小蚯蚓拱了拱身體，又鉆進熟悉的泥土中，好讓自己打起精神。

小蚯蚓調整好情緒，把嘴張開，又吞進去很多泥土，那土濕濕的、軟軟的……就在他把那些泥土殘渣拉出來的時候，他碰到了小草的根。小草的根舒展著，使勁地抓牢小蚯蚓的排泄物。小蚯蚓連續拉了幾次，然后長舒一口氣，緩緩地鉆出地面。小草也鉆出了地面，用細嫩的芽碰了碰小蚯蚓。小蚯蚓滿足地拱了拱腰，感覺自己的身體也舒展了，仿佛看到了春天。于是，他張大嘴巴，開始歌唱春天。盡管那聲音很小，旋律也很簡單，但是他仍然熱情地歌唱。

小蚯蚓一邊唱歌，一邊往前爬，要繼續去找春天。

正在這時，轟隆隆——小蚯蚓感覺到雷了。他感覺到周圍的泥土都在輕微晃動，自己也忍不住快樂地搖擺著身體，只有春雷才能讓他感覺如此愉悅。然后，他又迅速鉆進泥土里。春雨滲到地下，滋潤著萬物。小蚯蚓歡快地吃泥土，泥土被春雨滋潤后更可口了。因為小蚯蚓能改善土壤，附近的小草、小花等都開始發芽了。

小蚯蚓這回切切實實地找到了春天，沒有耳朵又何妨？沒有眼睛又何妨？他爬到剛剛松好的泥土下面，滿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