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目珍
丙申末,有廈門之行。時過月余,今追憶之。
五老峰穩坐身后。
風吹出普度眾生的意義。如此,禪堂的鐘聲才妙不可言。
否則,就只是幾聲回響而已。
當余音散入云霄,細微的塵世該如何才能打量?
相對而言,我還是傾慕普照寺和無盡巖這兩個舊名。
普照,連接著天上地下。
而無盡,則是一襲敞開之后永不凋去的百草青春。
無法瞻仰藏經閣似乎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
藏經閣中到底藏著什么?我無暇顧及。
然而,居于世間就猶如一場猜謎。
呼盧喝雉者與明心見性者終究要落實到不同的命運。
矗立于海邊。
我也曾與古老的炮筒一起傍山窺海。
當年的炮火連天已經無法還原,而炮臺上的黃龍旗卻依然搖擺著晚晴中的那一扇王朝。
后人視我,亦如我之視昔。
踟躕于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又驀然想起了杜司勛的《阿房宮賦》。
在曽厝垵。這意念中的長留之地。
各種版本的美食輪番上演,本已纏綿的步履更趨于誘惑。
然而卻并沒有戀戰。
當美不勝收的快意突然一襲而至,似乎也是件令人生畏的事。
嶼鳧水上。無拘束。
任誰也無法遺棄某一段光陰,只有光陰能夠遺棄你。而今的我們,只見到光陰的中間,而開始與終結卻無法見證。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宿命。
我并非偶然而來。
然而,能窺見到你的閑適與孤寂,卻并非我之所愿。
在你之中的三個漫長的白晝和兩個靜臥的夜晚,我一直小心翼翼。
彼岸的你,咫尺可見。
而恰好這一水之隔,讓我在恍然若失中重新找回了失去的鵠的。
當星菊在一夜之間醒來。
我只是第一次經過它,然而卻就像昨日重現。
一點也不局促,連米蘭、扶桑、一串紅也從來都沒有要將我吞噬的痕跡。
這是一片有福之地。
林巧稚大夫以漢白玉之身呈現。
她撒下的救贖,永無休止。
有時候,海闊天空將我賜回大明王朝,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更多的情況下,我停留在晚清民國。因為藏海和補山,它們都有一個真率的主人。
掬一捧水月在手,順便懷念一下過去的瀛洲。
壬戌之秋有亭閣落成,江山雨過天晴,何不高朋滿座?
行走于十二欄上,四十四橋也正值不惑。
只可惜不能見識一下明月君臨。海光轉瞬即逝。
今日登山臨水。
重懷舊壘,并非是為了祭奠死去的先賢。更大程度上,我們或許正在感念模糊中另一個并不分明的自己。
“爰貢數言,藉識鴻雪。”
晉安的蔣先生何其有幸!“暇輒過從,三載無間。”
如今,鏡鑒青峰,只見“狂波千頃”。
乘桴浮于海。其實,我們何曾飄搖過境?
往來的船身,跌宕起伏。
顫抖中,那些水上的群星。孤寂,但卻始終緊守著忠貞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