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浮生六記》中女性的悲劇命運

曹雨

摘 要：《浮生六記》中的女性處于不同的社會階層，卻都遭受著封建社會甚至是親人的不公正對待，生活中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卻終不免以悲劇結尾。文章將結合具體的女性形象來探討書中女性悲劇命運及其成因。

關鍵詞：浮生六記;女性;悲劇命運

閱讀《浮生六記》之后，我對后來人人所稱道的沈復夫婦舉案齊眉的愛情感觸不多，但是卻對其中幾位女性的悲劇命運唏噓不已，她們遵守著封建社會對她們不合理的要求，卻依舊擺脫不了悲劇的人生命運。下面以陳蕓、憨園、喜兒三位女性形象為例進行分析，以此來深入探討書中女性的悲劇命運。

陳蕓作為書中的主要女性形象，沈復用了頗多筆墨來描述她的外貌、性格等方面。其形眉彎目秀，唯兩齒微露。模樣柔和，宛然是一幅大家閨秀的模樣，沈復的母親也喜歡她的柔和。但是陳蕓家境不好，四歲時因失怙而家徒四壁，年齡稍大就依靠女紅來供養家庭，后來她的弟弟得以讀書治學也是依靠于她，由此可見陳蕓負擔之重，這就為后來陳蕓的早逝埋下了伏筆。在性格方面，陳蕓溫順和煦，成婚后既尊敬長輩，又能與晚輩和睦相處。在夫妻的日常生活中，她也能與沈復談古論今，還能為沈復增添生活中消遣娛樂的方式。由此來看，陳蕓符合封建社會中賢妻的定義，但她為什么依舊逃脫不了悲劇的命運呢？這其中既有陳蕓自身的原因，也有社會與家庭的的影響。

從陳蕓自身而言，一方面她不善于累積錢財，生活中偶有所需，就拿物品典當，拆東墻補西墻，逐漸入不敷出，以致最后被沈復父親逐出家門的時候，家人在隆冬季節沒有厚重衣服御寒，重病中的陳蕓還要依靠刺繡來維持家庭的生計，也因此加重了病情。另一方面，陳蕓缺乏對同性艱難處境的理解與關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艱難，這也是導致陳蕓早逝的原因之一。書中曾提到沈復母親起初對陳蕓是很滿意的，后來為何變了呢？其中一方面是因為沈復父親在外時曾讓沈復夫妻為他尋妾，陳蕓便瞞著沈母尋到姚氏女，并送予沈父，沈母對沈父敢怒而不敢言，因此遷怒于陳蕓。陳蕓的做法無可厚非，但是她應該找個恰當時機告知沈母。沈母生氣的主要原因是沈父納妾，但其中也不乏孩子們的欺瞞。除了沈母之外，還有憨園。陳蕓想為丈夫沈復納憨園為妾，兩人交談的時候，憨園便已告知陳蕓自己難以做主，母親另有所圖。但陳蕓不以為意，沒有看到憨園所處的艱難環境，憨園不能違抗母命，更加對抗不了權勢。等到憨園被有權勢之人奪去，陳蕓不僅沒為憨園痛惜難過反而責怪憨園薄情寡義，也因此咯血病發，最后在貧病交迫中逝去。

在家庭方面，陳蕓父母雙亡，唯一的親人就是其弟克昌，但他在外游學，蹤跡全無。沒有娘家的支撐，陳蕓在婆家生活的小心翼翼。每日早起向公婆請安，唯恐有所疏漏;與丈夫沈復外出必事先詢問公婆;將自己嫁妝中的珍貴珠花贈與弟媳;生活中處處對丈夫恭敬有加，行為無有疏漏。即使如此盡心盡力也無濟于事，她在家庭中的地位依舊很低，為沈復的弟弟做擔保反遭誣陷，公公不說分由便令沈復將其趕出家門。

封建社會是造成悲劇的根源，它要求女性三從四德，荼毒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思想，其結果是女性不僅要接受來自封建社會中男性的壓迫和不公正對待，女性之間也互相傾軋。陳蕓迫于無奈為公公物色小妾，從而得罪了婆婆，后來被逐出家門，其中也是少不了婆婆的推波助瀾。深受其害的陳蕓卻依舊在臨死前告誡自己的女兒務必要“盡婦道”，可見封建社會的倫理道德毒害之深。

憨園在書中著墨不多，卻給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她亭亭玉立又通曉文墨，可謂才貌雙全，但奈何出身不好，母親為妓，因此常被人輕視鄙夷。如沈復初見憨園時，與友人言談之間稱其為“尤物”。書中并未直接描寫憨園的外貌與品格，都是借他人之口來間接展示。通過沈復的“一泓秋水照人寒”和陳蕓的“美而有韻者”可見憨園容貌之殊，難能可貴的是其品格亦好，表現在與蕓娘有約，天氣有變卻也能如約而至;也表現在她愿意選擇沈復而不是有權有勢之人。即使憨園品貌俱佳，但是她的結局并不好。憨園被有權勢的人奪走了，且地位低下，不知如何備受磋磨。

正如前面所說，憨園的出身就注定了她的悲劇結局。在階層分明的封建社會中，憨園處于社會階層的末等地位，基本上人人都持有唾棄和鄙夷的態度，從沈父得知陳蕓與憨園結拜而憎惡陳蕓就可見一斑了。可想而知，憨園在等級森嚴的豪強之家的生活該是多么的備受欺辱。且從憨園之口我們可知其母溫冷香意在攀附權貴，憨園即使生活痛苦也無法訴諸于口，更遑論得到母親的理解與幫助。社會的壓迫、親人的世俗、朋友的不解都在加深憨園的不幸。

喜兒大概是書中最不幸的女性，父親去世，母親改嫁，又被叔叔賣進妓院。本來是良家女，卻被迫陷入泥沼。通過翠姑之口，我們也可以知曉喜兒她們的悲慘生活，不僅沒有自由，而且也沒有絲毫尊嚴。沈復在招妓時因其身材形貌與蕓娘相似，便選擇了喜兒。得知喜兒的悲慘遭遇時，沈復細心安慰，很是溫存體恤，其他妓女都很是羨慕喜兒。后來老鴇希望沈復拿出五百兩銀子為喜兒贖身，但是對沈復而言是困擾，于是沈復毫不猶豫的離開了這個地方。后來沈復的朋友告訴他喜兒幾乎要尋短見，但他卻僅說：“噫，半年一覺揚幫夢，贏得花船薄倖名”，可以看出沈復對喜兒的境況沒有絲毫關切。文中后來并沒有交代喜兒后來的境況，但其結局可想而知。

喜兒失去父母的庇護，又被迫淪為社會的最底層，人生已經基本無望。但是喜兒遇見了對她關懷備至、細心呵護的沈復，喜兒又燃起了希望，但沈復決絕離開的行為又將她打入了絕望的深淵。是什么造成了喜兒的悲劇命運呢？是命運的不公，是人心的險惡，是沈復造成的得而復失，更是封建社會帶來的陰霾。

除了上述三位，《浮生六記》中其他女性人物亦是十分悲苦，如沈母、翠姑等。她們的社會地位、家庭環境等因素各有不同，但卻是殊途同歸，都無可避免的以悲劇結尾。究其根本，造成《浮生六記》中女性人物悲劇命運的根源是封建社會，它給女性帶來了層層的束縛和滅頂式的壓迫，遭受著方方面面的不公正對待，女性處在黑暗的社會中奮力掙扎卻依舊無果。陳蕓、憨園、喜兒等皆是封建社會中遭受殘害的萬千女子的縮影，西方文學中也有類似的女性悲劇人物如苔絲等，這些悲劇都讓人不勝唏噓。值得慶幸的是，她們的悲劇在令人為之痛惜的時候同時也在激勵后來者為女權不懈奮斗，如今女性的社會地位有了顯著的提升。今天我們應以之為鑒，盡量避免類似女性悲劇再次上演。

參考文獻：

[1]沈復.浮生六記[M].北京：中華書局

[2]梅素娟.浮生六記研究[D].揚州：揚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