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徒在黑暗中消失

任繼兵

俗話說：“奸出人命賭出賊”，然而，現實生活中，有時因為賭也會走上一條不歸之路。

賭場贏家

1988年5月19日深夜，坐落在北京石景山區焦家墳十字路口旁的一家小房子內不時地傳出喧鬧、爭吵和一陣陣的狂笑。

屋里一個叫柳海鳴（化名）的漢子，僅兩天的工夫將近2000元的票子就進了他的腰包，這還不算，別人還欠他200多元。“怎么樣，哥們，沒錢了，散吧？”柳海鳴邊抽煙，邊神氣地放話。“別他X高興得太早，明天每人帶5000元湊個整。”二愣子（化名）罵罵咧咧，把父親的存折扔給柳海鳴做欠款的抵押，眼睛里冒出兇惡的目光。賭場的燈熄滅了，幾個人消失在夜幕中。

神秘失蹤

5月26日傍晚，住某宿舍的女工劉萍萍急匆匆地來到八寶山派出所報案，她的愛人柳海鳴自20日出走，已經三四天沒有回家，以往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派出所很快將柳海鳴走失的情況上報了分局。

分局接報后由刑警隊抽調了5名偵查員趕到八寶山派出所，連夜開展調查走訪。工作了解到柳海鳴性格外向，接觸的人復雜。期間，派出所收到一封揭發檢舉信，信中反映柳海鳴在田躍喜（化名）家與王庭江（化名，小名二愣子）、張杰（化名）、錢玉強（化名）等人聚眾賭博。走訪中還聽說，柳海鳴在20日那天，曾對其母說：“晚上有事。”其母問：“什么事？”柳吞吞吐吐，只說去找張杰。

深入排查

從調查走訪的情況和那封揭發檢舉信初步分折：柳海鳴的失蹤極大可能是被人所害。疑點集中在賭徒之間的內訌上。要解開柳海鳴的失蹤之謎必須排查柳失蹤前的最近關系人。案件調查組分頭工作：一是針對柳曾對其母說，有事要去找張杰。經側面對張調查，多人證實，20日晚，張一直在家看電視，電視的具體節目張講得很清楚詳細，與事實吻合。二是在追查設賭場所的田躍喜時，發現田雖提供設賭場所而且參與了賭博，但有人證實，田聽說柳海鳴要與二愣子（王庭江）大賭一場，怕會出事，鎖門去八角了。三是錢玉強也在賭場之中，據說，柳與二愣子大賭一場最后是去他家。但錢一口咬定，20日晚上誰也沒來。而周圍的鄰居亦無人證實柳與二愣子的大賭情節。不過，這里的疑點仍不能排除。四是二愣子是懷疑的重點人。他曾于1983年因詐騙罪被判刑3年。據說柳失蹤前，他輸給柳不少的錢。有人還發現幾天前他手上有傷，臉上也有抓痕。但奇怪的是，案件調查組正面接觸二愣子時，他卻不回避20日曾見過柳海鳴，當時，他與柳一起去了田躍喜家，見房門緊鎖，就各奔東西了。當問道二愣子手上的傷時，他說是在給錢玉強家蓋房子時，讓木板砸的。后找錢核實，錢證明確有此事。

排查后，疑點仍集中在二愣子一個人身上。理由一：他與柳關系密切，賭博輸了錢，有報復殺人的可能。理由二：他承認20日與柳見過面，以后再無人證實見到過柳，他是柳海鳴失蹤前的最近關系人。至于他手上的傷，只是一起賭博的錢玉強做證人，可靠性太小。進一步分折，二愣子的傷口極有可能是殺人所致。至此，分局采取果斷緊急措施，以王庭江（二愣子）聚眾賭博為由將其拘留審查。

無名男尸

無獨有偶，5月31日上午10時，位于海淀、豐臺分界處的青塔村小河內發現一具高度腐敗的男尸。經法醫鑒定：其頭部有8厘米的裂傷，系鈍器所致，胸部第5、6根軟肋骨骨折，認定是機械性窒息死亡。盡管尸體高度腐敗已無法辨認，但派出所民警何平、王金明一眼就認出死者穿的衣服與柳海鳴之妻劉萍萍報柳走失時穿的裝束完全相符，經進一步鑒定，死者正是走失多日的柳海鳴。

心靈搏擊

5月31日深夜，負責訪問王庭江父母和其弟的民警發現重要線索。王庭江的弟弟說：“記得我哥20號那天晚上離開家后，到第二天天快亮時才回來。我發現他右手有傷，他說是在錢玉強家干活被木板砸的。我還看見他進屋后泡了一盆衣服，他脫衣服時褲衩上也有血，腿上也有傷。第二天我上學時看見他泡衣服的一盆水是紅的。從這以后，他晚上很少出去。有時我忍不住問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總是沖我嚷嚷，少管閑事。”如此重要的線索一下振奮了整個案件調查組。

當夜派出所傳喚了錢玉強、田躍喜、張杰等人。分局預審科重新提審王庭江。兵力集中在錢玉強和王庭江兩個重大嫌疑人身上。這邊錢玉強沉悶著，臉上露出緊張恐懼的神色。短暫的沉默后，錢玉強沉不住氣了，兩只手不自然地來回搓著，低著頭，回答著預審員的提問，僅幾個回合，便繳械投降。那邊王庭江就顯得老謀算多了。“能給根煙抽嗎？”他試探著問了一句。預審員把話接過來：“煙可以給你抽，談談你的問題吧。”“我不是都講了嗎？”王庭江躲閃著。“你的問題：一是賭博，二是柳海鳴。”一聽到柳海鳴三個字，王庭江不禁打了個冷顫。

“20日我是見到過他，可后來分手了，他去哪我真的不知道。”“是嗎？王庭江，你想過沒有，柳海鳴雖然死了，但你的同伙還活著。”預審員的旁敲側擊，讓王庭江有些無言以對，他不敢抬頭看眼前的警察。“王庭江你的問題是很嚴重，但態度的好壞這個主動權還在你手里，有一線希望你真的不想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嗎，可不要錯過機會呀。”

罪惡供述

王庭江聽著、聽著，再也控制不住，“我說，我全說……”

他用顫抖的聲音揭開了那罪惡的一幕：

5月19日，我輸了整整1850元，還欠下柳海鳴250元。我把父親的存折扔給他，約定20日7點半一手交錢，一手交存折，并提出各帶5千元決一勝負。

5月20日晚上，我和柳海鳴準時來到約定地點，當柳向我要欠他的250元時，我謊稱正向一個朋友去借。隨即與錢玉強將柳海鳴騙到魯谷村74號院北院東墻外的一個磚垛旁。過了一會兒，柳海鳴感到有些不妙，忙問：“人怎么還不來？”我沒有回答，順手抄起身旁的一塊方磚向柳的頭部猛砸過去。這時柳才知受騙，驚呼“救命啊！”我猛撲過去，兩手死死扼住柳的咽喉，錢玉強也上前朝柳的胸部猛擊數拳。在這當中我的手指被抓破。柳海鳴死后，我和錢玉強從柳的身上將一千元存折和540元現金掠走，為了消尸滅跡，又將柳的尸體扔到附近路邊的污水管道井里。

盡管王庭江、錢玉強機關算盡，還是落入了法網。案子雖然破了，民警們卻高興不起來。賭徒就這樣在黑暗中消失了，留給人們太多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