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不吭的嫌疑人

宋瑞讓

“貓走不走直線完全取決于耗子，這就是我們目前真實的寫照啊！”

夏日中午時分，炎炎烈日炙烤著大地。我們坐在密閉而沒有空調的車里，汗水濕透了衣背，但大家精神高度集中，眼睛緊緊地盯著車子前面騎摩托車的小伙子。他以悠閑的姿態行進在濱河路上，車速時快時慢，我們的速度也跟著他改變。這不由得讓我想起一個小品里的一句話：貓走不走直線完全取決于耗子，這就是我們目前真實的寫照啊！我把自己想的說了出來，引得車上的同事一陣大笑。車內緊張的氛圍稍稍有所緩解。

我們正在追蹤的小伙子大約二十歲，別看年齡不大，可是一個販賣毒品的江湖老手了。反偵查能力強，隱蔽招式變化多端，是個難對付的人。此前，我們跟蹤過他兩次，都被他成功地甩掉了。這次行動前的研判會上，我們沙井驛派出所的所長說：“常言道：事不過三。大家務必全神貫注，力爭一舉打掉這個危害社會的毒瘤。”

騎摩托車的小伙子從濱河路慢悠悠地拐上黃河大橋，接著突然加速，沖著橋南的一個小區疾速奔去。當我們趕到小區門口時，嫌疑人已經騎車進入了小區。“唉，又被他甩掉了！”“別急，還沒有到最后時刻！”說著大家急匆匆地進入小區。骯臟的交易剛剛完畢，正當犯罪嫌疑人把錢裝入口袋準備發動摩托車離開的時候，我們將他抓獲。吸毒人員手里捏著毒品，準備回到自己的小窩里美美地過一把癮的時候，也被我們按倒在地。毒品、毒資被當場查獲。所長眉開眼笑地說：“成功了！”

訊問開始，作為案件主辦民警的我卻遇到了從未碰到過的事情：犯罪嫌疑人一聲不吭。在以往的辦案經驗中，有的犯罪嫌疑人喋喋不休，有的各種狡辯，還有的死不認賬，最終都被我一一攻克。這次遇到的犯罪嫌疑人根本不和我交流，除了在抓他的時候說了一句“憑什么抓我”之后，再無第二句話。或許他以為只要沉默就可以逃避法律的懲處，警察不打人不罵人，沒有供詞就拿他沒辦法。“想得美，我一定要把這個案子辦好，就是零口供，憑證據我也要把你送進牢房，讓你嘗嘗犯法的滋味！”我心中暗想。

怎么辦？我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著。盡管有了技術方面的支持，有了吸毒人員的陳述以及現場繳獲的毒品、毒資，但以我的經驗，僅憑這些證據犯罪嫌疑人在法庭上很容易翻供。我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調取現場監控。在向所長匯報后，我和同事駕車趕往現場。在小區的視頻監控室里，我們查到了犯罪嫌疑人進入小區的視頻，但不巧的是交易現場是個監控死角，沒有拍到交易過程。證據鏈出現了一段空白，憑分析和旁證，可以斷定是犯罪嫌疑人所為，但這僅僅是分析和旁證。在法庭上，如果犯罪嫌疑人狡辯，如果吸毒人員翻供，旁證無效，那就是我們的敗筆。

下一步怎么辦？我和同事坐在現場的花壇邊抽起了煙，陷入了沉思。時間已近傍晚，下班的人們陸續回到小區，寧靜的小區一下子喧囂了起來。當抽到第三根煙的時候，同事感慨道：“這要是有人像拍電影一樣拍到當時的場景該有多好啊。”我想了想，一下子跳了起來：“對啊，我想到辦法了。”我拉起同事跑到交易現場對面的停車場，指著幾輛車說：“如果當時這幾輛車中有一輛正在停車，它的行車記錄儀就會錄下對面的交易過程。”同事笑著說：“異想天開啊！”我說：“那也不一定，事在人為，說不上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就在這時，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急匆匆地跑到我們跟前，緊張地問：“警察同志，我的車有什么問題嗎？”我一看，這個人我認識。在一次出警的過程中，這名男子不小心軋了一只小狗，因索賠問題與狗主人發生爭執，我給他們調解的，男子非常滿意，還多次打電話要請我吃飯，被我婉言謝絕。看著他緊張的樣子，我忙說：“別緊張，沒有任何問題。”男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那就好，嚇死我了。”我接著問道：“你的車什么時候停在這里的？”他說：“中午。”直覺告訴我，這個人有可能和犯罪嫌疑人碰過面。我忙問道：“你進門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一個二十歲左右騎摩托車的小伙子？”男子想了一下說：“看見了，那個小伙子騎摩托車的速度太快，差一點和我的車撞到一塊。我說了他一句，他還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開心地說：“那就好，那就好。”男子疑問地看著我：“好什么？”“沒什么，讓我看一下你的行車記錄儀，可以嗎？”行車記錄儀果然完整記錄了整個犯罪經過。

移送起訴時，檢察院的工作人員感嘆道：“你們收集的證據具體、詳細、完整，真是不容易啊。”最終，案件順利審判，心存僥幸的犯罪嫌疑人在所有證據面前不得不低頭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