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慧林
一
小雨天,故鄉穿上我為她買的白紗,夢中曾多少次夢見她是新娘,即將出嫁遠方。這夜里,我不曾入眠,高歌的酒還能唱亮黎明。故鄉,她是跳躍我雙睫間的露珠,眨眨眼,就是我瞳孔的中央。
老屋不曾忘卻我出生的那個雪天,就像阿爸和阿媽結婚的那日,天地徹夜的白。染紅的,一個是阿媽的嫁衣,一個是我黃色的皮膚。
我是農名工的孩子,城市的霓虹喂養了我;沿海岸邊的雷雨澆灌了我。記憶不會忘記老屋旁的豬圈,那是兒時每每回到故鄉的樂趣。
我是爺爺家的老幺,是外公家的老幺,是故鄉這輩人的老幺。
二
小表姐有著像蘋果一樣的高原紅,瘦小的身板從不畏懼大山的阻攔;大表姐時常把活兒撂下,騎馬奔馳田野,她手中的鞭是揮手間的那彎月,明亮在寨里小伙兒的心間。
外婆是烤酒的好手,是做酸菜的好手,是腌酸辣子的好手。于是,故鄉的味道是酒,是酸菜湯,是放了木姜子的酸湯魚。
土鴨日日拉幫結派,霸占洗衣的小溪;老河依舊流淌在年歲里,日光粼粼,是仙女遺落的馬駒在河邊的草地打滾兒。
三
我把心臟放在了山上的紅豆杉上,這里是水庫的上方。
笨畫眉是冬日最好捕捉的鳥兒,四爹屋前的畫眉見到光亮就歌唱,見到黑夜就夢想林場。
趕場天總是會有熱乎的油炸粑粑,幼時的我和外公是這里的??汀,F在,外公他帶走了最后一個雪天。
我們去河里翻螃蟹吧!母親就在旁邊清洗剛從田里摘下的青菜。
新曬的棉被鎖住了溫暖,侄兒最愛這味道,我說那是高溫殺死螨蟲的味道,母親說,那是太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