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是泉眼（外一首）

李柳楊

我有時是泉眼

有時是旱地

是未來某個年輕男人的妻子

是過去某個年輕男人的女兒

我的父親和母親都已頭發花白

上樓時，氣喘嬌弱

我在夜里聽到他們

打呼嚕的聲音

氣流在喉嚨里旋轉

好像一股颶風被捆在峽谷

又猛然地一瞬間被破除

我有時是泉眼

有時是旱地

僅有一個人的身體

卻占了兩個人年輕時的容貌

我的男人

有著風一樣的尾巴

蛇一樣的舌頭

他在夜里

沙沙地穿過

我的身體

在骨頭間來回鉆洞

卻至今未被尋得

胎記

我的身上有兩塊胎記

其中有一塊

因為醫生打針打錯

整塊肉都剜掉了

有時我脫掉衣服

看它們

這兩個姐妹

一塊青色的胎記

一塊陷下去的疤痕

像河流中間的兩塊石頭

使這兒和那兒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