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水塔或者海象

葉由疆

一

都是因為水塔，當我在

閣樓，聽見木板的下方

傳來細微的聲響，像危險懸掛在

桂花樹的另一端，那是夏天

而立在水塔上的人想成為他自己

這時陽光是老年喪子的

鑰匙出現在望不到盡頭的冰原

牢房，遷徙，軟化的金屬

這想象之地啊，你知道真實的狹

遠比下方的開闊與密集

更叫人難以舍棄

二

我住在一個閣樓樣的地方

分享途徑此地的，每一息鼾聲

我懷疑只有我聽到

那它們就像一束光落在冰原

遺世而獨立，而

未有人知

這天它們脫離了目的地

就地扎營，停止游蕩

我驚嘆它們白色的頭發

它們脫離了寂滅的悲苦而陷入了寂滅

而大地是從不塌陷的，也不必追尋

直到這天有人飛離了它

三

從遠處看，我這里是星星的一顆

旅鼠們在水塔邊看我

你和我，真實和虛幻，光和暗

我拿起相機區別我與其他自由的生物

我的愚蠢體現在我對塵埃有認識而

不甘于此，但這也正是我聰明的緣由

因為塵埃，夜晚對于光亮的需求永遠得不到滿足

我的睡眠融入其中，不論

我是否知道自己很飽

我的應有之岸，從不帶給我滿足

四

其實我并分不清水塔與燈塔，也

從不去那岸邊，我透過黑黝黝的灌木叢去看它，從

密密匝匝的巖石后面去看它

那永恒的高高在上之物，我看見它高高在上的

名義，它讓我，讓所有人

從不可退縮的狹小的眼縫中去看它

是時候了，如果它的命名，同人群要摧毀它的信仰

一樣堅固，那就摧毀、或者逃避信仰

海邊，癱著一群海象

它們進食，午睡，排泄

它們把一群活成一個

因為沒有人能夠阻止饑餓在另一塊巖石上徘徊

因為，它們所知曉的部分，總是與眾不同

或許你也與眾不同

那么投降吧，這藍色海洋的氣息

她是多么的使人迷戀！

五

六月的大海，總有一股叫人欣喜的腐爛氣息

我面前的南部海域，已經快要熟透

這無關生態、自由或者其他有意味的

形式，只是單純的

某次睜開眼，畫面中是兩棲動物

在咀嚼枯萎的樹葉。已經好久沒聽見

瘟疫和槍聲了，它們已經落伍？

這種處理無疑比格拉納達更加細碎，你無需

責怪任何年代、國家

所有的無意識都將自成風景

除非，你在閣樓

——這樣你或將發現，所謂的海

根本就不存在，或者石壁上

已經刻滿了各種各樣的其他人

六

他者，意味著慢性而絕對的危險

升溫、沸騰，融化中的同一個？

青蛙，鍋蓋，千奇百怪的臉。

遍布一切命運的陰謀

你沒有海的另一端可以遷徙了

親愛的浮士德，在所有絕望的自我分裂中

我們的悲傷大概從未如此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