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的幻想與藝術：跨越童年的童趣

竹幾

2018年紐約漫展落幕，它仿佛一場逃離世俗的奇妙盛宴。無論大人還是小孩，只要存有一絲幻想主義，都以各自的獨特方式聚集于此。除了各種漫改真人影視作品、游戲作品的現場重磅發布，哈迷的聚眾狂歡（《魔法石》登錄美洲20周年），以及極度惹眼的cosplay外，與動漫作品聯動的幾大玩具廠商的加入，也是亮點之一。

例如Mezco Toyz，展出了THE ONE：12 Collection的漫威系列，其出色的動作設計和表情等細節的塑造，讓人感嘆小型人物雕塑技藝已精進如此；Sideshow主要承包星球大戰、漫威、DC、終結者、指環王等衍生品，新出的懲罰者和毒液玩具，也為接下來的一波真人電影造勢；XM Studios展出的蝙蝠俠與他的反派對手們一同組成的雕塑，突破了次元壁，從二維變成了立體，讓粉絲們的幻想變得更加具體和觸手可及。

這些玩具廠商聽起來格外陌生，與我們印象中的“玩具”概念似乎有所不同。它們保留了動畫的形象，但卻從屏幕之后穿越到現實生活中，變成可以用來把玩和近距離觀賞的存在。

玩具的進化與市場潮流

潮流玩具，或者稱之為藝術玩具（Art Toy & Designer Toy），是由專業的設計師、藝術家設計制作的“工藝品”。它們基本不進行批量生產，由于數量的限制也相應抬高了其價值。

這類玩具并非面向兒童的產品，一般都具有一定的文化內涵或背景故事，藝術收藏價值甚至大過玩樂性質。玩具廠商與設計界的跨界創作，讓玩具實現了邁向成人消費世界的華麗轉身，也為充滿童趣妙思的設計師們找到了一個全新的藝術平臺，以揮霍想象。

網絡上普遍流行的說法是，藝術玩具是20世紀末由香港設計師Michael Lau開創的藝術風格。他在舉辦個展的時候，將自己畫作中的人物形象制作成了6英寸的搪膠玩具，引起了巨大反響。同年，不少香港藝術家、漫畫家紛紛嘗試，包括Eric So發布了以李小龍為原型的24個時裝版小型活動人偶。搪膠人偶潮流洶涌而至。

由此延伸出了歐美系設計師玩具。歐美漫畫有其獨特的世界觀，粉絲群體也足夠強大。有這樣良好的基礎，玩具市場的開拓勢在必行。有時候，廠商甚至會基于故事原型加上創意概念，打造出具有自己世界觀的新東西。比如，偏冷門的Mezco Toyz的THE ONE：12 Collection的漫威系列中，就利用DC蝙蝠俠穿越日本戰國那部影片的梗，新設了“五浪人”的角色玩具，其藝術性更是提升了一個等級。

在專業的潮流玩具APP上，每天都有潮玩達人各種搜尋心頭好。數據顯示，目前全球潮流玩具市場規模已經超過了1000億美元。像來自日本的奈良美智，因為其標志性的作品——生氣娃娃臉，被許多人熟知。早在2007年，奈良美智根據自己早期的一幅插畫，推出了限量300個的玩具公仔，每個售價1000美元。

厲害的是，就在半年之后，這款名為“失眠娃娃”（Sleepless night sleeping）的小人偶，就在巴黎蘇富比拍賣會上以近2萬美元的價格成交，后市價還在上漲。玩具市場的消費上限，已經超越了普通人的想象。

玩具打造自有IP

說到玩具，不得不提樂高。樂高熱到什么程度呢？已經像迪士尼一樣，在全球建起了8座樂高樂園（中國暫無）。樂高總部的所在地——丹麥日德蘭半島小鎮比隆（Billund）的主題公園，早于1968年就對外開放，占地14萬平方米，每年都有上千萬游客前來。

在個人樂趣層面，樂高的可玩性就在于，能夠打造出自己的玩具王國。會讓樂高迷甘愿花下大把鈔票的，除了內容豐富的巨大盒組外，獨特、靈活的可拼接造型樂高人偶，殺傷力也超強。樂高早已成為一種標志，甚至一種風格，反過來去影響了動漫、游戲。DC出的超級英雄系列“樂高大電影”就是例子。

已經成為IP的樂高，也因為其可塑性，不斷與其他IP聯名推出角色盒組。比如，2017年樂高的IDEAS系列（劇集、電影、游戲授權）之一和美國Cartoon Network合作的《Adventure Time》。

商業自帶魔力的驅動性，就如同市場博弈中所說的“看不見的手”。某個不經意的想法問世，隨之消費者被點燃，接著就以燎原之勢形成潮流和專門領域，看似偶然，卻有著背后的深層動機。

或許是受抽獎思維的啟發，一些潮流玩具品牌推出了盲盒產品，也因此取得了巨大成功。所謂盲盒，就是外包裝和價格一模一樣，但長相各不相同的產品隨機給予抽獎者。抽盲盒的樂趣就在于，整個系列的產品都極其可愛，你卻不知道自己能夠擁有哪些。

賭上一點運氣的游戲，誰不喜歡呢？對于有收集癖的人來說，抽盲盒更是刺激消費心理的絕佳形式。

關于盲盒，相信無論是否接觸玩具的人，都對Sonny Angel并不陌生。總部位于日本東京的玩具公司Dreams成立于1996年，于2005年推出了第一款Sonny Angel產品。其大獲成功后的十多年時間里，同類型的玩具開始涌現。一度火爆的Sonny Angel，可謂21世紀初期最為成功的潮流玩具代表品牌之一。它為盲盒模式的運營提供了很好的先例，也因而使自己發展成為玩具界的知名IP。

目前，Sonny Angel已經推出了許多系列，每個系列都包含8-12個娃娃，含括不同主題，諸如動物、水果、蔬菜等，還有節假日的限量主題特款。

另一個知名盲盒系列，就是源自北美的Funko Pop。它在短短數年就迅速發展成美國本土收藏玩偶市場的明星品牌，也獲得了包括漫威、迪士尼、皮克斯、NBA等各種領域超過150個世界知名公司的授權，加起來的授權形象可能超過5000個。本身有著特定形象的人物，通過Funko的方頭“變種”，連邪惡角色也變成迷人反派。

除此之外，還有元老代表Bearbrick和近年來尤其火的Fluffy House、Pucky等，都吸引著一大批可能并非玩具研究者的粉絲追隨，盲盒已經順利實現出圈。

公仔在某種程度上，也如同球鞋那樣，成了一種潮流單品并形成了自己的亞文化圈層，甚至已經突破亞文化的邊界。隨著網絡條件的越發便利，營銷模式也變得更加多樣。新老設計師們利用各個社交平臺開設公共賬號上傳作品，小眾的東西逐漸在大眾的視野里散播開來。

如今玩具所引發的效應，也反過來影響到其他相關的潮流產業，甚至走入正統藝術殿堂。例如，近年異軍突起的大神級潮玩 KAWS，其身影可以在玩具之外的其他領域看到。在藝術品市場，KAWS的價格已經高達幾萬美元，其中Wonderful World單品售價更高達40萬美元。你很難說出口，“它僅僅是個玩具”。

為什么會吸引“大小孩”？

百度百科上有個笑話：英國官員被發現貪污，但他的錢不是花在大件商品或奢侈品上，而是用來購買藝術玩具，他的家中堆滿了公仔。

誰都會有一點收藏癖。當我們對世界一無所知時，任何有趣的小玩意兒都可能激發心中最原始的欣喜與快樂。不同形狀的橡皮也好，各式花樣的中性筆芯也好，對于孩子來說都可能是未成形的“玩具”，是生活的點綴和不一樣的色彩。

2018年5月8日，英國倫敦，樂高樂園展出的哈里王子和梅根王妃婚禮場景的樂高模型，由8名模型制造者花費592小時建成。

從“80后”開始，動漫、游戲伴隨人們童年的比重越來越大。雖然可能“90后”“00后”們追求的具體內容不一樣，但絕不做無趣的人、絕不放棄自己喜歡之事物的宣言卻不謀而合，而且逐漸引導著潮流的方向。

在消費升級的大背景下，玩具市場的年齡限制也逐漸被打開缺口。正是基于玩具設計師們扎實的藝術功底，尤其是繪畫和雕塑的出色能力，他們的設計靈感往往帶來的都是驚喜。從流行文化中提取元素再創作的藝術語言，是很容易被年輕人理解和接受的方式。

2018年清明節假日，我跑去逛了上海玩具展，那是傳說中亞洲最具影響力的潮流玩具盛會之一，占地面積比北京展大了一倍。這次歷時3天的玩具展上，有來自全球的200多個頂尖設計師和玩具品牌到場，帶來了各種別具匠心的作品，甚至還有一些品牌推出“上海限量版”吸引大小收藏家們。明明是第一天就去，沒想到還是有很多特款擺出了“sold out”，連樣品都沒有。忍不住驚嘆買家們的手速。

龐大展廳的上百個展位前，很少見到小孩的身影；一大早排隊進入場館的，大多數是興奮的年輕人。其中一個日本玩具展臺的老板，還參與了現場作畫競拍的環節。筆者眼見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一路叫價，他們的眼神里絕不是什么商業欺騙，而是真正的熱愛以及玩友之間的樂趣與惺惺相惜。

其實在我看來，現在對玩具收藏的愛好，和當年集郵的流行，從本質上可以說是異曲同工。喜歡玩具的，不過是一群保留了童心又對藝術小有向往的人。而收藏帶來的樂趣也很像游戲，你永遠不知道出走的旅行青蛙會給你寄回什么伴手禮，你也永遠猜不到藝術家頭腦里的下一個創意是什么。

（摘自《看世界》2018年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