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慶尋找吳謝宇

楊楠

酒綠燈紅的夜場，歡笑于暗處的男模，還有隨身攜帶的三十多張身份證，吳謝宇的逃亡軌跡隱沒在這座多山、多樹、多水汽的西南城市，就像沒有人知道四年前的夏天，他在想什么，他做了什么。

城市灰暗處

要找尋吳謝宇在重慶的蹤跡，得去找紀凡希夜總會。早前報道顯示，涉嫌弒母的北大學生吳謝宇，潛逃至重慶，化身成紀凡希夜總會的男模。

幾位男模主動聊起了吳謝宇。他們知道得不多，只聽說吳謝宇曾在紀凡希夜總會和King酒吧工作過。男模的招聘廣告在網絡上十分易得，應聘不需要身份證，不需要體檢，也不需要真實姓名。但有些別的要求：看上去不能太老，身高1.65米以上，形象要好點。

“來錢快，來錢多，自己也愛玩。”男模小齊說做這行不外乎這三個原因。在一則錄于King酒吧的視頻中，男模吳謝宇笑咧了嘴，瞇起了眼，同客人嬉笑敬酒。

做男模，總要有個特點。會玩，會說，會喝，吳謝宇是會喝的那個;長得好看，穿得好看，身材好看，吳謝宇是身材好的那個——他嚴格自律，從高中起就有健身的習慣。

清醒的人在夜場不會快樂

King酒吧的百余人都曾見過吳謝宇，但也不過是見過。酒吧人來人往，昏天黑地，誰也看不清誰。

在采訪中，King酒吧能給出的描述大同小異：吳謝宇長相不算出眾，但身材健碩，喜歡穿緊身衣。

King就在紀凡希南面不到200米處，是重慶排得上號的大型夜場。

“來這里玩就是圖開心，沒人要說什么不開心的。”陪酒的關鍵是逗人開心。在King酒吧銷售的描述中，吳謝宇“酒量好，擅長幫人擋酒”。

凌晨1點到2點半，是King最好玩的時候。那會兒大家都喝得差不多，微醺或者大醉，所有人隨著MC的喊麥搖擺。

清醒的人感受不到夜場的快樂，夜場就是要驅逐理智。

可吳謝宇曾經是別人眼中聰明理智、勤奮自律的好孩子。鄰居說他從小寫作業就自覺;高中同學說他曾清晰規劃自己的未來：讀書，成為大學教授;大學同學說他連排練合唱，都是最用力最認真的那個。

混亂的信息場

吳家鄰居回憶說，吳父病重的那段日子，吳謝宇獨自在值班室學習。”吳母寡言，不太與鄰居來往。留在鄰居記憶中的另一個細節是，吳謝宇高中住校。

公開報道中，身為初中歷史老師的吳母低調寡言，簡樸清高，自尊心強。她原則性極強，多次拒絕單位因丈夫去世而發給她的撫恤金，也從不參與任何校內活動。

吳謝宇的姑父說，吳父是村里唯一的大學生，好面子，每年都是帶著榮光回村。但他們與吳父交流不多，“他說他的工作，我說我的工作”，說不到一塊兒去。

吳父，吳母，吳謝宇，一家三口都自尊、寡言。自家事，關起門來，只有自家人知道。

截至4月29日，吳謝宇落網的第九天，福建警方未有突破吳謝宇的心理防線。他在審訊中多言他物，拒絕陳述關于弒母的事實。

此前，吳謝宇生活在一座多山、多樹、多水汽的西南城市，成為歡笑于暗處的男模。他隨身攜帶不屬于自己的身份證，潛入暗夜，其蹤難覓。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