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厘頭
任務多,收入少,沒編制,沒發展……這些都是村醫頻頻集體辭職的原因,可然后呢?農村的基礎醫療由誰保障?
7月以來,河南通許縣朱砂鎮、大崗李鄉,黑龍江哈爾濱的依蘭縣接連爆出村醫集體辭職的消息。
一波接一波的集體辭職事件,將“鄉村醫生”這一群體推上了新聞頭條。
身份尷尬的“健康守門人”
通許縣和依蘭縣的請辭村醫,都提到了生計的問題。
事實上,村醫無“職”可辭,他們不占編制。村醫也沒有固定工資,他們的收入是服務費用。
7月初,云南省文山州富寧縣衛健局網站數據顯示,2018年全縣在職鄉村醫生最高月收入4089.7元,最低是1730.3元。這遠高于該縣農村居民的平均水平。
安徽省合肥市肥西縣的村醫收入則更高,2018年度全縣村醫人均收入達到8.1萬元。
同樣是村醫,為何云南富寧縣、安徽肥西縣的村醫收入高于村民,而河南通許縣和黑龍江依蘭縣的村醫卻在辭職信中寫著“生活不能自理”“生計難以維持”?
富寧縣還公布了村醫的保險養老問題:村醫“不屬于正式職工,國家和省州無相關鄉村醫生基本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的政策支持,不統一購買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
在整個醫療體系中地位重要的村醫,身份卻一直非農非醫。近年來,不乏呼吁解決其身份尷尬問題的聲音。
今年5月,吉林省敦化市發文稱,預計到2020年,保障村醫平均工資水平不低于鄉鎮衛生院初級醫生職稱工資3500元/月。
相比于具體工資的數目,這則新聞更讓人關注的是“不低于鄉鎮衛生院初級醫生職稱”的承諾。
醫生不是個輕松的職業。但同樣作為醫生,鄉村醫生與城鎮醫生的地位,有著顯而易見的差異。
除了“最美”,村醫還能得到什么
近年來,從華西醫院開始,各地的超級醫院模式逐漸建立,給最好的待遇、給最高的地位、買最好的設備,吸納周圍所有優秀的醫生、待診的病人。
感冒流鼻涕也要去三甲才放心,這成了老百姓心里默認的就醫準則。
與此同時,村醫承擔的公衛任務很重,生存條件更艱苦。
一邊對村醫的專業水平并不信任,另一邊,農村居民必須依賴村醫提供的各種醫療服務,盡管這些服務常常被認為是沒什么難度的。
2013年,《關于進一步完善鄉村醫生養老政策,提高鄉村醫生待遇的通知》指出,“原則上將40%左右的基本公衛服務任務交由村衛生室承擔”。
但在實際操作中,村醫常常面臨任務量超過40%、服務費低于40%的窘況。
任務多、收入少、沒編制、沒發展,此般種種,幾乎斬斷了年輕醫生到農村去的念頭。
村醫路在何方?
2016年,英國NHS(國民醫療服務體系)的初級醫生舉行了史上第一次全員罷工,使得4000個常規治療被推遲,門診和化驗等項目被大量取消。
其原因與此次村醫請辭頗有相似之處——同樣是醫療體系神經末梢上的初級醫生,訴求也是對薪酬不滿、對政府醫療改革計劃中讓醫生周末上班的不滿。
NHS的全科醫生也是“不占編制”的,他們根據勞動合同拿錢,有競爭風險,也有市場驅動,沒有病人就沒有收入。
2016年的罷工抗議,促使NHS繼續在改革的路上前行,也將更多的關注引到了初級醫生群體上。
在BBC的采訪中,英國衛生大臣亨特直言,初級醫生的罷工,是“NHS非常非常悲涼”的一天。
就像村醫們印滿鮮紅指印的辭職信一樣。
摘自《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