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賀銓

目前所說的5G的應用場景是比較籠統的方向,現在很難預計未來5G那個業務會更熱,事實上,許多熱門的移動互聯網應用都是在網絡能力具備之后才出現的。例如,3G之初,還沒有微信;4G之初,微信也沒有引入視頻、移動支付等豐富應用;4G網絡升級之后,抖音、快手等應用變得火爆起來。
預計5G剛開始商用時,主要以消費類應用為主,包括高清視頻、AR/VR等;未來,5G會走向工業化的應用。值得注意的是,5G采用了開放架構,就像手機一樣,未來5G業務和應用能夠以類似APP的開放方式增加上去。
我認為,5G未來轉向以工業應用為主,挑戰并不是技術的難題,而是行業間的壁壘,它需要垂直行業的緊密合作。與此相應,電信運營商也面臨新的挑戰:之前的業務主要面向廣大用戶,具有共性特點;未來發展5G工業應用,由于不同行業乃至同一個行業的不同企業,都有著個性化的訴求,因此需要提供針對性的個性化服務。
當前,電信運營商正面臨著5G投資壓力。一方面,5G客觀來看需要巨大的投資;另一方面,電信運營商流量和收入的剪刀差越來越大,收入增長面臨困難,如何確保5G投資成為業界關心的熱點。
5G投資是面向未來的,當前電信運營商網絡建設的投資基本會聚焦到5G上,4G方面投資相應會縮減。5G網絡需要更多的基站,相應會帶來投資的增加。目前,業界普遍認為5G基站數量將達到4G的4到5倍。對此,我覺得原因有二:一是5G頻率更高,達到與4G相同的覆蓋,就需要更多的基站;二是從網絡容量上來看,5G要提供給每個用戶更高的帶寬,就只能縮小蜂窩半徑,通過減少用戶數來實現。不過,由于每個5G基站的功率要更低一些,更多的5G基站數,也會因為規模化而帶來成本的下降。
運營商面臨的5G投資壓力,其實是整個中國5G產業鏈的共同挑戰。
從芯片、終端、基站到網絡和應用等,5G產業鏈比較長,而芯片本身就是一個產業鏈。其中,以華為為代表的中國企業在5G基站、終端和其他網絡設備上處于領先位置。
芯片自身的產業鏈,涵蓋了設計軟件、架構軟件、芯片設計、芯片代工線以及封裝測試等環節。盡管當前中國企業在芯片設計領域表現不錯,但用于芯片設計的EDA工具軟件卻受制于國外三大巨頭,分別是Synopsys和Cadence這兩家美國公司以及收購了Mentor的西門子。用于手機的芯片處理器設計,則需要ARM授權。ARM雖然是家日本公司,總部設在英國,但是兩個研發中心位于美國,因此受到了美國的制約。
在芯片代工線上,目前中芯國際代表了中國最高水平,但目前14nm技術尚待穩定,而5G需要5nm技術,因此面臨著嚴峻挑戰。這其中的困難在于,一方面代工線投資巨大,一條代工線需要高達幾百億美元的投資;另一方面即便投資到位,也可能受到瓦森納協議的限制,美國也絕不會把最先進的技術賣給中國企業。因此,中國5G目前還無法依靠中芯國際,不得不選擇臺積電。盡管目前臺積電表示并未受到美國禁令的影響,但美國肯定是不甘心的。
在終端領域,中國企業的短板在于芯片和操作系統。目前除了華為有自己的芯片以外,其他終端制造商使用的都是高通芯片,因此需要支付高額的專利費,這無疑是一個比較大的負擔;與此同時,終端離不開操作系統,而目前的操作系統只有安卓和IOS,IOS只供應蘋果手機,而安卓免費的只有很小一部分,主要的應用都需要授權。但當下,無論如何,華為已經走在中國企業的前面。
芯片和終端的短板補齊,并不僅是舉國之力的問題,更需要一個能夠更好地激發自主創新的環境,從而讓企業能夠下決心投入,不僅要補短板還要強長板,提升競爭的話語權。
(作者系中國工程院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