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義乾
少年時不懂父愛,驀然回首,依舊存在。
我不知道如何去用簡單的、樸實的語言文字來表達、描述我對父親的愛,天生對父親的畏懼感,天生對父親的懦弱感,這不是從外表所延伸的,而是真實的源自內心的不安,也許早已深深地給予了內心的枷鎖。對父愛的迷茫程度超出了我的認知能力,常說到父愛如山,母愛如水,可是這人世間最大的愛卻懂得遲了,慢了,沒有趕上車站的那最后一列班車,汽笛聲久久回繞,刺破了寂靜的漫漫長夜,我不能安睡,靜靜地坐在桌前看著那月兒,回到了從前。
“玩,就知道玩,能不能干點正事!”這是兒童時期父親常對我們說的一句話。裊裊的炊煙飄然而起,仙境一般,如夢如幻,如癡如醉,我和幾個孩子沉醉于這美妙神奇的仙境之中,不想離去,內心渴望是否能夠遇到純陽真人(呂洞賓,道教主流全真派祖師)的仙洞遺跡,賜予一番造化,修成正果,無憂無慮,逍遙自在。但是這種仙境的存在感太低了,伸手可見,不過是我們的幻想罷了,倒也不失其中的樂趣。隨著時間的推移,仙境早早就消失得無跡可尋,讓人郁悶不已。月兒已悄悄地跑到了樹梢的頂頭,把滿身的光輝灑滿了庭院,一動不動地面帶微笑,感覺是不懷好意的,注視著,迎接勞累了一天的父親。他騎著老式的自行車,雙腳來回交換,使勁地蹬著,費了些力氣,我和弟弟躲在門后面,透過門縫,嬉笑著、試探著誰去迎接父親。我們目不轉睛地望著父親的背影,背影上布滿了一層硬邦邦的東西,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我們暫且把它視作為保護物,和電視一樣,變身了,活生生一個勇士。那時候,父親的背影在我們的心中是多么的沉重與尊敬。后來,上初中了,母親告訴我,那層保護物并不是我們兒時所謂的勇士的鎧甲,而是水泥混合土黏在衣服上干了的狀態。我的父親是一個大工(工匠,砌墻的工人),每天早出晚歸,給村里人蓋起了一棟又一棟的大房子,相對小工(為大工服務的人)來說,工資稍微高點,都是體力活,并且吃力不討好,偶爾會遭到工頭狠狠地批評,基本能夠養家糊口,不至于全家挨餓。父親放好自行車,拍了拍身上的保護物,由一位勇士轉成了一介凡人,保護物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冰冷的叱喝之聲。
“看,有什么可看的!”
“作業寫完了沒有!”
“一天給我好好讀書!”
那時還在小學,作業也少。對于當時的我根本不知道讀書意味著什么,對于未來是一個模糊的、理想的夢而已,哪知道什么大是大非,嘴里還戰戰兢兢不停地哆嗦著。一般這個時候,母親會立刻出馬,她總會給我們使眼色,趕緊去房子里看書。她跑動跑西,屋里屋外,全是一個人在張羅。父親一個人坐在院子里不停吸著市面上特別便宜的煙,煙名我已經模糊了,記不清了。隨之他接過母親的做的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吃的滿嘴的菜渣,卻流露出不一樣的神韻,如此的憨厚,可愛。母親在一旁說,慢點吃,別噎著。如此的溫馨,如此的幸福。
再后來,我已經從初中步入高中了,已經成為一個十六歲的小伙子了,比父親還高,我決定校內住宿,也方便,也不用來回的跑,省了點車費。父親還是老樣子,一如既往地在家鄉附近的工地里早出晚歸地工作,為一家生計而奔波,同時也供養著我們弟兄倆的學業。遺憾的是我和父親的交流少了,甚至有時候還會去吵架,互相為自己的想法而奮力一搏。我還偷偷地問過母親,父親為什么沒有上學呢。聽母親說:父親小學時候,各科成績特別的優秀,體育課的時候扔鉛球,把一個同學砸到了,當時鬧騰還挺大,最后勒令退學了。有時候想起來也是命運無常,造化弄人啊!看著滿頭的白發,卻還要這樣拼命,每次電話過來,“今天吃的啥啊?”“胃還好不好?”“再還有錢花不。”,不停地噓寒問暖,父親真的老了,我們也應該懂事了。
《詩經》中有這樣一則描述孝道的句子,“無父何怙,無母何恃?父兮生我,出則銜恤,入則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情真意切,莫讓心中的英雄孤年寂寞,莫讓心中的父愛漸行漸遠,請鼓起勇氣表達我的一切。
我愛您,父親。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