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重大責任事故罪與過失致人死亡罪的區別

李迎春

摘 ?要：一個行為，是構成重大責任事故罪還是過失致人死亡罪，本文試用犯罪構成理論，對二者界限進一步明確，并通過個案辨析，找出二者的根本區別所在，以期對司法實踐起到一定的指導作用。

關鍵詞：重大責任事故過失致人死亡二者的界限

【案情簡要】：張某、李某商議在本村的一荒灘地上挖馬崗沙，除去費用后利潤評分。一天晚上20時30分許，他們雇傭的王某駕駛鏟車挖馬崗沙時，被趙某攔下，因為趙某在挖馬崗沙處附近有自己開荒種植的幾棵小樹。張某、李某和趙某協商賠償后，王某繼續挖沙，在挖沙的過程中，王某突然發現挖出個物體像人，王某立刻報警，經司法認定，死者為趙某。

本案在在定性上出現爭議：一種觀點認為，本案應定性為重大責任事故罪，理由：張某、李某未經國家有關機關批準，為辦理采礦手續并不具備安全生產條件下，私自雇傭王某挖沙，王某挖沙時因疏忽大意未對挖掘機周圍情形仔細查看，用挖掘機將趙某鏟死，符合重大責任事故罪的構成要件，張某、李某和王某應構成重大責任事故罪。一種觀點認為：本案應定性為過失致人死亡罪，犯罪主體應為王某一人。理由：雖然張某、李某未經國家機關批準并未獲采礦手續的前提下，雇傭王某進行開采馬崗沙，但就趙某的死因看，是王某在駕駛鏟車采挖馬崗沙的過程中，因疏忽大意未盡安全注意義務所致，趙某的死亡僅與王某的個人行為有因果關系，與張某、李某合伙非法采礦行為不具有刑法上的因果關系。

筆者同意第二種觀點，本案應定性為過失致人死亡罪，理由如下：

重大責任事故罪，是指在生產作業中違反有關安全管理的規定，因而發生重大責任事故或者造成其他嚴重后果的行為。[1]過失致人死亡罪，是指行為人因疏忽大意沒有預見到或者已經預見到而輕信能夠避免他人死亡、剝奪他人生命權的行為。[2]二罪的區別主要在以下幾個方面：1、危害公共安全罪，是指故意或者過失地實施危害不特定或多數人的生命、健康或者重大公私財產安全的行為。作為危害公共安全罪保護的法益中的公共安全中的“公共”，是指不特定或者多數人， “多數”應當是“公共”的核心。[3]以上看出，重大責任事故罪侵害的法益是不特人的生命權、健康權和重大公私財產的安全。而過失致人死亡死罪，行為人在行為時，已經對行為的對象有確定性的認知，只是行為人在行為時缺乏應有的注意力，即應當預見而由于疏忽大意而沒有預見，或已經預見而輕信可以避免，以致發生危害后果的行為。也就是說，過失致人死亡死罪，侵害的法益是特定人的生命權。2、行為人實施行為時，是否有危害公共安全的危險。重大責任事故罪，侵犯的法益是生產安全，危害生產安全就意味著，行為有危害不特定人的生命、健康或公私財產遭受重大財產的風險。而過失致人死亡罪，行為人對行為的對象是明知的，是確定的，行為侵害的后果僅危害著特定人的法益，其行為產生的危險當然與公共安全無關。3、重大責任事故罪，是行為人在生產和作業過程中違反有關生產安全管理的規定，以致其行為造成了嚴重后果。該罪的構成，必須是行為人違反了安全管理的規定。重大責任事故罪，在認定過程中，需注意其客觀方面應同時滿足條件：（1）、違反規章制度;（2）、違反規章制度的行為發生在生產作業過程中并與生產有直接的聯系;（3）、行為人違反規章制度的行為引起重大傷亡事故或造成其他嚴重的后果。[4]評判行為是否構成重大責任事故罪，行為人的行為是否違反安生生產的管理的規定，是一個至關重要的評判因素。而過失致人死亡罪，行為人在行為時，違反了行為人對特定人的安全注意義務，以致造成他人死亡的后果，行為人的行為與安全管理規定沒有任何的關聯。

就本案而言，挖馬崗沙處是本村的一塊荒地，平日人跡罕至。張某、李某雇傭王某的挖沙，也是在晚上20時30分許進行的，此時挖沙處除了開挖掘機的王某外，僅有在挖沙處附近的趙某一人。因此，王某在駕駛挖掘機的挖沙行為而產生的風險只可能危及到被害人一個人，絕不可能危及到其他不特定或多數人的法益，從此方面講，本案王某的行為若構成犯罪的話，其行為決不可能構成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即張某、李某雇傭王某的挖沙的行為不存在危害公共安全的風險，其行為的對象也只是特定的趙某一個人。當然，張某、李某雇傭王某，在未經國家有關機關批準，未獲采礦手續的情形下進行馬崗沙開采，他們的行為是否構成非法采礦罪，那是另一個法律關系，不在本文討論范圍之內。張某、李某等人采挖麻崗沙的行為是否違反了有關安全管理的規定，是構成重大責任事故罪的核心要素。換言之，即使造成重大事故，若沒有違反安全管理的規定，也不構成重大責任事故罪。《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進一步加強危害生產安全刑事案件審判工作的意見》（法發【2011】20號）第7條對“安全管理規定”的范圍作出了規定“認定相關人員是否違反有關安全管理規定，應當根據相關法律、行政法規，參照地方性法規、規章及國家標準、行業標準，必要時可參考公認的慣例和生產經營單位制定的安全生產規章制度、操作規程”。最高人民法院對現條文“安全管理的規定”都作了廣義的理解。關于零星采挖馬崗沙的安全管理規定，國家目前的頒布的法律、法規皆沒有作出規定，目前也沒有地方性法規、規章及國家標準，也沒有可參照的生產經營單位制定的安全生產規章制度、操作規程。一句話，我們國家目前沒有關于零星采挖馬崗沙安全管理的規定，因此張某等人的行為就不可能構成重大責任事故罪，因為他們的行為欠缺違反“安全管理規定”這一核心要素。王某駕駛挖掘機挖沙時，明知趙某曾在挖沙處附近，其在挖沙過程中應當負有安全注意義務，應當時刻注意其挖掘行為是否有可能傷害到趙某的危險性，因其疏忽大意而沒有預見，以致本案危害結果的發生。就趙某的死因來看，僅與王某的個人過失行為有因果關系。因此，筆者認為，張某、李某和王某的行為不構成重大責任事故罪，僅王某的行為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

綜上所述，行為人在主觀上存在過失的情形下造成了被害人死亡，行為時侵害的法益是不特定人的生命權，行為時有危害公共安全的危險，行為違反了安全管理的規定，被害人的死亡與違反安全管理的行為有因果關系，那么該行為就應定性為重大責任事故罪。反之，行為應定性為過失致人死亡罪。（字數2487）

參考文獻：

[1]張明楷著《刑法學》（第四版），法律出版社2011年7月第4版，第639頁。張軍主編《刑法【分則】及配套規定新釋新解》（第九版），人民法院出版社2016年6月第9版。

[2]馬克昌主編《百罪通論》（上冊），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年6月第1版，第517頁。

[3]張明楷著《刑法學》（第四版），法律出版社2011年7月第4版，第601頁。、

[4]李少平、南英、張述元、劉學文、胡云騰主編《刑法案典》（上冊），人民法院出版社2016年6月第1版，第618-第619頁。

（作者單位：山東昌明重光律師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