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玉骨寒冬香

李梅

每年的春節(jié)前夕，我都要養(yǎng)上幾盆水仙，客廳的茶幾上、餐廳的飯桌上、書房的寫字臺上、臥室的床頭柜上，甚至是衛(wèi)生間的洗臉盆上，只要是能擱置水仙的地方，春節(jié)期間，都會有一盆水仙在開放。

寒冬暮歲，春暖年初，在我家，哪里都有水仙的身影，玉骨冰肌，娟娟素雅，脫俗超凡，悠悠襲人。那亭亭玉立的風(fēng)姿，那雪白淡雅的秀色，那玉潔冰清的馨香，給人以和諧，給人以溫情，給人以春意盎然的喜悅。

物以稀為貴，水仙為缺少綠色的冬天平添一片春意，讓窗外冰天雪地的室內(nèi)頓覺春光融融，也讓節(jié)日的氣氛更加濃厚起來，我們給予水仙的雖然不多，它卻把整個春天都給了我們，給了我們美的享受，給了我們年的愉悅。就是我們躺在床上，閉著雙眼，也能聽到水仙那蔥綠葉片的喧鬧，黃蕊白花的盛開，既聞其香又見其影。

是的，水仙要求的并不多，也可以說是花草中最清心寡欲的了，一掬清水，幾粒石子，就是它最奢侈的享受。郭沫若的水仙詩，就是對水仙的真實寫照。“碧玉琢成的葉子，銀白色的花，簡簡單單，清清楚楚，到處為家……只憑一勺水、幾粒小石子過活……年年春節(jié)，為大家合唱迎春歌。”

我們贊美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但荷花畢竟是從淤泥中生出來的，是淤泥給了它們養(yǎng)分，給了它們賴以生存的必然條件。也可以說，荷花離開了淤泥根本不能成活，不能生長。“出淤泥而不染”，清高純潔也不能忘了本忘了根，一個忘了本忘了根的“花”還哪有美可言。水仙不同，它只要“一勺水”，就是這一勺水的養(yǎng)育之恩，它也是沒齒不忘，就連自己的名字也與母親之名緊緊相連，水仙水仙花——水中仙子水中花。水，才是自己瑩潔光潤之母，沒有水，何來自己“凌波”狀，沒有水，何來自己“傾城”貌。

“冷淡不生桃李徑，只將素艷伴紅梅”，“同在寒梅應(yīng)愧死，枯枝猶說傲冰霜”。梅花雖然也高潔，但它們大多生長在山野，一旦挪入室內(nèi)，它們的傲姿就會大大遜色。不像水仙，處處與人為伍、與民為伴，把自己的美毫無保留，一點不吝嗇地奉獻給人類。默默無聞，不張揚不清高，不嫉不妒，心胸坦蕩，為大家的喜慶之日——春節(jié)，喜上加喜，譜寫一曲至美的頌歌。

為了開出最美的花朵，水仙不吝被刀雕斧刻。我多年以前開始種植水仙時，由于不忍心對水仙動之以利刃，結(jié)果開的花朵不但稀少，而且瘦削，就連葉子也是細細長長的，無精打采。這樣看似愛水仙，其實是辜負了水仙的一片情意，試問，世上哪一朵花哪一束草，不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xiàn)出來，可正是因為我們的虛偽，扼殺了水仙的至真至善和至美。要知道，花的幸福莫過于盡情地開放，草的幸福莫過于綠遍山岡。

“琉璃擢干耐祁寒，玉葉金須色正鮮。弱質(zhì)先梅夸綽約，獻香真是水中仙。”歷朝歷代的文人騷客之所以贊美水仙，就是因為水仙不染塵俗，守身如玉，需求甚少，奉獻最多。最后，我就以南社詩人張破浪的《水仙》詩，作為這篇短文的結(jié)束語吧。“雪貌嬋娟玉露香，花魂灑落幾經(jīng)霜。誓將淡白酬騷客，一洗鉛華時世妝。”把水仙比作月中的嬋娟，窗外月光映著雪光，室內(nèi)一盆頂寒而開的水仙，根植清水卵石中，清麗絕塵，吹香弄影，這份淡雅、這種恬靜，該是怎樣的一種境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