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與郭秀儀的師生情誼

付裕

作為齊白石的女弟子，郭秀儀無疑是比較特殊的一個。她不僅認真地跟隨齊白石學畫，畫藝頗精，而且，也收藏了諸多齊白石的著名畫作，成為最知名的齊白石作品藏家之一。

2017年底，郭秀儀舊藏齊白石《山水十二條屏》以4.5億元起拍，隨后在近70次的競爭中，最終以8.1億元落槌，加傭金以9.315億元成交，創下全球最貴中國藝術品紀錄。

2018年底，郭秀儀與齊白石作品以新的方式亮相藝術品市場，同樣全部成交，收獲白手套的佳績。這一次出現的，是齊白石教授郭秀儀學畫的“課徒稿”。

“同門只此人也！”

郭秀儀女士是著名愛國人士、中國農工民主黨創始人之一黃琪翔先生的夫人。據《清風見蘭———郭秀儀藝術生涯》一書所載：1949年初，黃琪翔、郭秀儀夫婦為躲避蔣介石挾持去臺灣，避居香港。隨后，中共中央向黃琪翔發出邀請，請其北上，出席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共商新中國建國大業。

1949年10月1日，作為全國政協的特邀代表，黃琪翔登上天安門城樓，參加了開國大典。當晚，他給遠在香港的妻子郭秀儀發電報：“秀儀，變賣所有財產，不留一根草！速來京。琪翔”。

1950年，郭秀儀攜帶家眷前往北京定居。來到北京后，黃琪翔、郭秀儀夫婦第一個落腳點就是乃茲府胡同。當時，黃琪翔家住16號院，與老舍家是鄰居。

郭秀儀很快與老舍夫人胡絜青成為閨室密友。1951年初，在胡絜青的引薦下，郭秀儀與胡絜青、高尚謙和陶圣安四位女士一起拜師齊白石，并舉行了傳統的拜師儀式。

成為齊白石女弟子之后，在跟隨齊白石學畫的早年間，即1951年至1954年間，郭秀儀每周前往齊白石家學畫，并認真交“作業”。

由于學畫非常努力，提高得很快，甚至完全超出齊白石預期，郭秀儀逐漸成為齊白石晚年最得意的女弟子，深受齊白石的信任與喜愛，她的畫具有鮮明的齊派風格。在學畫的同時，齊白石也在郭秀儀的作品上題詞，對郭秀儀畫作進行評點，即郭畫白題。這種類型的藝術品不僅是罕見而珍貴的藝術品，也具有珍貴的歷史文獻意義，被國內收藏市場稱之為“齊白石與郭秀儀的師生合作作品”。

齊白石晚年尤喜畫蝦。雖寥寥數筆，卻栩栩如生，齊白石與郭秀儀的緣分，也與游蝦有關。郭秀儀學畫的第二年，齊白石揮筆而成幾只河蝦，轉而遞筆給郭秀儀，郭秀儀畫得有模有樣。白石老人看后，十分贊賞，題畫曰：“初次捉筆，自難入流，能夠如此，倒也不易。孺子可教。”

齊白石曾多次在郭秀儀的作品上題字表揚郭秀儀學畫的進步，如1951年，齊白石在《海棠秋色》上題字，表達了對郭秀儀的贊賞：“海棠結子又秋風。秀儀女弟子大易進步，同門人只此人也！”可見老師對郭秀儀天賦和努力的充分贊許和肯定。

齊白石也很重視和學生間的交流，并在這種交流中給予指點，如為郭秀儀所畫《蝶戀花》題：“枝頭翔翔欲同飛。秀儀女弟之畫，欲與師同飛。”

又為郭秀儀所畫《八哥》題：“秀儀女弟子畫此八哥，口張似有聲，真妙手也！”為《鴿子老來少》題：“秀儀弟子畫老來少最好，老師羨之。”為《秋雨殘荷》題：“秀儀弟子作畫已大成。”為《西瓜》題：“秀儀畫手老辣，同齊羨之。”

從這些題字可以推見，齊白石對郭秀儀繪畫上所展現的才華非常滿意。齊白石門生眾多，曾刻有“弟子三千趙吳無”一印，但對郭秀儀評價“同門只此人也”。可以說，郭秀儀是齊白石晚年最得意的女弟子之一。

兩幅《耕牛圖》

郭秀儀家境富裕、性情豪爽、出手闊綽，在跟隨齊白石學畫的同時，也購藏了大量老師的作品；同時，由于她交游甚廣，人脈眾多，也為齊白石作品的銷售立下汗馬之功。

從1951年的《齊白石致郭秀儀信》中可知，郭秀儀某次替齊白石賣畫13幅，齊白石贈送給郭秀儀的作品包括自己保留多年的工筆冊頁等在內的精品10幅。原因是，按照當時的行情，齊白石的13幅畫也就值二三百元，而郭秀儀去香港幫老師齊白石賣了5000多元，齊白石非常開心。

除此之外，在齊白石的生活方面，郭秀儀也提供了無微不至的幫助，在周恩來總理的直接指示下，她曾安排齊白石搬家等生活瑣事。師徒間建立起的這種深厚友情，一直延續至1957年齊白石去世。

由于天資聰慧、習畫認真，郭秀儀筆下的人物、山水、禽鳥、走獸、魚蝦、花卉盡得齊翁之妙，頗具齊派風格。而作為白石老人晚年最為得意的女弟子，他們關系情同父女，郭秀儀也因此珍藏了非常多的白石老人精彩畫作。2017年秋拍以8.1億元落槌，加傭金以9.315億元成交，創下全球最貴中國藝術品紀錄的齊白石《山水十二屏》即屬郭秀儀舊藏。

除齊白石所繪巨幅作品以外，在郭秀儀所藏齊白石畫作中，也有一種特別題材，就是“課徒稿”。顧名思義，就是老師齊白石所繪、為郭秀儀學畫之用的“樣畫”。

在跟隨齊白石學藝的過程中，郭秀儀漸漸得到齊白石真傳，她的畫藝也逐漸獲得齊白石的認可。

齊白石曾畫過《耕牛圖》數幅，一幅曾贈予老舍胡絜青伉儷，一幅現藏于中國美術館，一幅贈送于黃琪翔郭秀儀夫婦，并題畫曰：“琪翔仁弟正耕。九十二歲白石老人。”

郭秀儀得到此畫后，非常喜歡，每日欣賞，進行背臨，完成后拿給老師齊白石看，齊白石很滿意，在畫作上題字：“秀儀弟子背臨，下筆大雅，將來能作山水畫，故為記之，九十二歲白石題。”

在70歲之后，齊白石山水畫“幾近絕筆”，郭秀儀可以得到并臨摹其晚年的精心之作《耕牛圖》，并且融入了女性用筆的秀潤清雅之氣，讓齊白石頗感欣慰。這幅畫也成為郭秀儀最為得意的畫作之一，在“郭秀儀誕辰一百周年紀念郵票”上，即印有此幅畫作。

齊白石與郭秀儀的師生情誼令人動容，兩者的藝術作品也頗為市場贊賞。在北京保利2018年秋拍“秀儀之馨———郭秀儀珍藏”中，共有15件齊白石、郭秀儀書畫精品上拍。該專場全部成交，收獲白手套。

其中，齊白石《耕牛圖》以150萬元起拍，經過30余次叫價，665萬元落槌，加傭金最終以764.75萬元成交，遠超拍前估價，奪得本場桂冠，而郭秀儀所繪《耕牛圖》則以63.25萬成交，成為郭秀儀作品的市場標桿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