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雨
掌燈時分,從屋外散步回來,擰亮桌上臺燈,泡上一杯濃茶,攤開書本,霎時,茗香合著書香裊裊飄灑開來,充盈了滿屋。
春夜,月光灑下一地斑駁的碎銀,屋兒也生生亮堂了起來。四下靜謐,安寧,沒有蛙蟲的鼓噪,更無蚊蠅的叮擾,祥和得讓人舒緩愜意。既使白天受了委屈,遭了不公,遇了白眼,到了此時,心兒竟莫名地沉潛下來,浮躁走了,郁悶輕了,連糾結也淡了。春夜似一個妙齡女子,裊裊婷婷地落坐在對面,欲語還羞地凝望著漂白的四壁,那眼神,那眉黛,清澈,水靈,既使不曾言語,她的美貌和溫情,也早已讓人醉了三分。
與妻兒天各一方,散居兩地,但相思卻常常在夜晚時被填得滿滿,每每盤計著相聚的時日,都是在這夜深人靜之時。雖有手機等聯絡方式,但終不能消除長長的相思之苦。尤是在這美妙的春夜,清朗的月光,點點的繁星,稀薄的白云,更勾起無邊的思念。此時,展冊在手,在釅釅的茶味和油墨氣息里,尋一份潔凈的樂土,就成了最好的排遣。
月光透過窗欞,悄無聲息地泄了進來,溫柔地撫著眉宇,似在提醒夜讀的人兒,莫要用久了眼睛。“哧啦”聲里,書頁一張張地翻轉、更迭,那一段段清新跳蕩的文字,一個個跌宕起伏的情節,演繹著幾多或傷感,或喜悅,或驚心,或撩人的人間故事。心緒在茶香里濡濕,情感在書香里彌漫,一顆心,被春夜的寧靜恬淡包裹,浸染得不帶一絲纖塵,空靈而悠遠。翻一頁書,就展開了一段心路,書中的人與事,仿佛個個都鮮活起來,在這個曼妙的春夜,一幕幕地上演,看得人眼花繚亂,看得人目不暇接,看得人淡定安然。
顧城說:“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要用它尋找光明?!弊x書是件快樂無比的事情,而在春夜捧讀,近聞書香,何嘗不是用黑色的眼睛尋找那片光明!這詩一般流淌的春夜,幽靜,安詳,像熨斗一樣熨平了心頭的皺褶。白天的勞累辛苦,紛繁雜事,此刻皆可放下,任由窗外的星光月色泄滿一地,聽任夜風在窗外呢喃,偌大的房里獨我一人靜坐,但不孤獨,更不會寂寞,守著春夜的靜好,品著春茶的馨香,嗅著書冊淡淡的油墨味道,心靈在一天天充盈起來,思緒在一天天飛揚起來,思想在一天天成熟起來。于是,每晚,捧書在手,與春夜相會于三尺書桌,就成了最美的約定。書看累了,品一杯濃濃的茶水,望一望深邃的夜空,心兒輕靈得仿佛要飛起來似的,這書是美的,這茶是美的,這夜也是美的,一切美的東西全躍進了心房,瞬間,快樂、松弛、自由的細胞便洋溢在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無處不舒坦,沉醉其間,酣暢淋漓,其樂融融。
春夜讀書分外香,香的是那份寧靜淡泊的意境,美的是那份縈繞在心頭的歡暢和豐盈,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