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素美
(武漢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0)
共生理論首先出現在生物科學領域,指兩種或者兩種以上的物質之間相互依存的關系。共生是不同種屬的共生單元在統一的環境關系中按照某種特定的共生模式而形成的關系。在自然界中,地衣、真菌和苔蘚植物之間就存在著共生關系,地衣靠真菌的菌絲吸收養料,依靠苔蘚植物的光合作用制造有機物。生物領域的共生論誕生以后,引起了世界各國學者的關注,共生概念逐漸從生物學領域向社會科學領域擴展。轉向社會科學領域的共生關系,筆者認為這是對人類自身認知的反思,人類并不是維護生態系統平衡的主導者,而是與其他物質環境處于一種共生的狀態。社會是由各個層面的共生系統組成的,每一個系統既有自身存在的獨立特性,又與其他系統處于相互聯系之中。就其實質而言,社會共生就是指一定社會下人們生存和發展過程中圍繞各種資源和風險而建立起相應的社會共生形態。社會共生論要義則在于:社會由各個層面的共生系統所組成,和諧共生是在合理的度內分享資源,社會進步在于改善人們間共生關系[1]。
工業社會催生城市的發展,城市也在為工業化深入發展提供良好的生存空間,兩者存在著共生關系。城市就像一個生態系統,各種組成要素之間也同樣存在著相輔相成、共生同存的共生關系[2]。城市的共生系統既蘊含著構成城市的空間系統的物質存在,又包含著城市的人文生態特色。隨著城市產業結構變遷,城市的人文生態特色愈發重要。作為物質形態存在的機器、廠房等工業遺產,失去了它原本的使用價值。這就忽略了工業遺產作為工業時代的歷史見證價值,從而導致人們對工業遺產的保護的認同度不高。作為以技術為核心價值的工業遺產,必須在城市化進程中必須轉變價值定位,深化公眾對于工業遺產價值的認識。從城市文化的角度來理解,工業遺產能夠為城市文化的挖掘和城市特色的凸顯提供鮮活的素材。
工業遺產要想與城市和諧共生必須實現功能的轉化,通過與現代生活方式的結合,在保存自身完整性的同時實現其歷史價值和精神價值。美國城市理論家劉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在《城市文化》中認為,決定城市品位的不僅僅是城市的規模和人口的多少,而是城市的人文風格和精神風貌。城市工業遺產能夠為城市特色和城市文化的塑造提供一種可能,也為其與城市共生提供更多途徑,促進工業遺產自身的保護。隨著城市的發展和工業的轉移,傳統工業生產與城市發展的共生關系逐漸被瓦解。工業遺產作為城市的共生單元,必須與城市建立起新的共生關系,適應城市發展才能使其得到有效的保護和傳承。
共生單元是構成共生關系的基本單位,它們是構成共生關系的基本物質條件。在不同的共生系統中,共生單元所凸顯的特征也不盡相同。工業遺產就自身存在而言,只是作為工業文明發展的見證,記錄工業化進程中的記憶殘留。它曾經作為人們生活的記憶,有力地推動了城市演化和城市擴展。這些工業遺產既可以是城市發展的有力推動者,又可作為一種城市空間的物質存在,是城市文化底蘊和精神品格最好的表達者。工業遺產作為現代化城市系統中的一部分,其價值體現失去了作為推動城市發展的動力支持。所以說,應如何看待工業遺產成為城市生態系統中的一部分是我們必須解決的重要問題。
工業遺產共生單元的出現伴隨著早期工業發展的逐步衰退而產生,是城市原工業地功能轉換的結果。作為一種新型的文化遺產,工業遺產的產生過程本身也是城市共生系統更新的體現。工業遺產作為城市的一種新的共生單元的存在,其自身在城市共生系統中的定位沒有得到明確的認識,工業遺產的保護讓步于城市建設,為各種其他類型的城市建設提供空間。
工業遺產是體現城市特色和歷史發展的重要資源,能夠滿足城市發展的需要。工業遺產的保護依據規模的大小可分為基元型工業遺產和集群型的工業遺產?;偷墓I遺產規模小,自身就是一個獨特的歷史記憶。通過挖掘其蘊含的科技及文化價值,推動城市多元化和諧發展。基元型工業遺產作為城市的共生單元,必須以獨特性視角來進行保護。任何事物都處于一個相互聯系的整體之中,城市工業遺產的保護也要立足于整體性的研究和挖掘,提升工業遺產作為城市共生單元的活力。集群型的工業遺產保護可以最大限度地實現資源利用,產生集群效應,使得城市工業遺產共生單元之間產生更加密切的聯系。城市每個共生單元的存在都需要城市主體的支持,且只有遵守共生單元共同的運行法則,才能實現城市共生單元的良性發展。
共生模式是指各共生單元相互作用、聯系的方式,共生模式反映共生單元內物質、信息和能量之間的關系。工業遺產共生模式隨著人們對工業遺產的認識不斷深化,工業遺產也會隨著城市的發展優化其發展模式,以適應不斷更新的城市共生環境。國內外城市工業遺產根據其遺產特色和城市需要,紛紛對工業遺產保護和利用模式進行了探索,其保護利用模式有博物館保護模式、景觀公園改造模式、創意園區利用模式。工業遺產保護的博物館模式能夠將工業生產的機器、廠房和當時的生產狀況,通過實物展示出來,是某一時期先進技術的物質見證,注重對原有工業生產條件和狀況的面貌保存,并可以靈活地采用數字化的展現形式,運用現代虛擬技術使參觀者獲得良好的體驗效果。
陜西省的大華工業遺產博物館(圖1)就是工業博物館保護模式的實例,該博物館是利用大華紗廠1935年所建立的紡布車間的工業建筑改造的。景觀公園改造模式,既給城市市民提供了良好的休閑娛樂場所,又增加了城市公園的多樣性。廣東的中山岐江公園就是在廢棄火車軌道的基礎上建造起來的,體現出豐富的歷史氣息和文藝情懷。景觀公園的改造利用模式切合了公眾的需要,為工業遺存的長期利用提供了良好的共生模式。國內較早的創意園區的利用模式是北京的798藝術區(圖2),通過利用廉價廢棄的工業場地進行藝術創作,逐漸形成了集聚效應。藝術家們用他們獨特的藝術審美,讓這些廢棄的場地活躍起來,讓工業遺存再次見證城市的變遷。工業遺產共生模式的選擇是工業遺產自身特點與城市發展雙向互動的結果,城市發展為工業遺產模式的選擇提供更多可能性,而工業遺產是城市品位的塑造和提升的重要方面。
城市提供的工業遺產共生環境涉及的范圍很廣,對于工業遺產保護發揮著重要作用。就工業遺產自身的共生環境來說,主要包含外部的政府支持力度和內生性的工業遺產保護策略,在工業遺產保護和城市建設之間尋求平衡。近年來,城市的不斷擴展使得工業遺產保護的難度加大,如何使工業遺產的保護適應城市環境的需求是建立共生的生態聯系面臨的問題。
2006年4月18日,首屆中國工業遺產保護論壇通過了有關工業遺產保護文件《無錫建議》,該文件指出,在城市中存在的工業建筑物未受到重視,政府應該重視城市工業遺產的保護,建立起工業遺產的保護機制。工業遺產作為一個獨立的系統,必須建立起相應的評價機制、保護機制和開發規劃,為城市工業遺產保護工作提供政策支持。改善共生關系就是要改善各種共生關系中不平等、非正義的因素,尋求合理的交換、分享和競爭各種資源[3]。工業遺產持續性的開發利用,工業精神的挖掘和城市文化的展現成為其與城市環境共生的要素,并推動這種共生關系的改善。共生環境的多重性要求我們在考慮工業遺產保護策略時,也要考慮城市的各種環境,發揮城市優勢,促進工業遺產的有效利用。就更為廣泛的城市共生環境來說,包含城市地域環境、文化環境、資源環境和創新環境。結合優勢環境資源的特點進行工業遺產的改造,充分發揮城市的優質資源,實現工業遺產的可持續發展。
工業發展孕育著城市,城市的發展又反過來促進工業的更新。而工業遺產是見證城市工業發展的重要物質載體,是城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共生強調各個系統之間的共同成長與地位的平等,保持各共生單元都能夠享有發展的權利和空間,共同維護系統的平衡。工業遺產的保護處于逐漸成熟的階段,如何處理工業遺產共生單元與城市其他系統之間的關系成為我們關心的重要方面。從共生角度來看,城市工業遺產保護需要注重工業遺產自身的修復和挖掘,建立新的城市共生的聯系和營造良好的工業遺產生態環境。
工業遺產成為城市共生系統的一部分,就必須注重其自身特質的修復和保護。工業遺產與城市其他系統之間的共生關系是以差異和對立為前提的,沒有差異性,其共生關系也難以維持。工業遺產自身的獨特性是其存在和發展的最根本動力,其本身具有以技術價值為核心的穩定性特征。近些年來,工業遺產的保護引起了社會各方的重視,政府部門對工業遺產進行摸底調查,整理出城市工業遺產的相關信息,還原工業遺產的歷史面貌。商業性的開發利用模式極大地破壞了原真性的工業遺產,成為人們現代化生活的重要場所。這些商業性綜合開發模式的趨同化不利于工業遺產個性化特征的展示,工業遺產的修復應該尊重原貌,遵循“修舊如舊”的原則,展示某一時期工業化發展的進程。
除了建筑遺存的保護之外,城市工業遺產人文精神的挖掘,也是工業遺產共生單元內價值挖掘的重要方面。工業遺產也是文化遺產,這一理念反映人類對工業時代的精神記憶。雖然中國的工業化進程在艱難的環境中起步,但民族資本家具有的民族精神,推動其積極踐行實業救國的理念必須得到尊重。在歷史長河中,這種民族精神持續推動著中國工業化的發展,這種伴隨著工業而起的民族精神的力量也是我們珍貴的工業文化遺產。因此,城市工業遺產的保護必須充分尊重遺產自身的修復,保持其原真性的物質遺產內容,同時收集歷史資料,展現工業生產時期人們的精神面貌,充分發揮其精神教育價值。
城市工業遺產共生單元本身的特征及其屬性的特殊性決定了其與周圍系統之間建立共生模式的多維性。系統融入和建立與其他系統之間的更多聯系,能夠凸顯工業遺產在城市系統中的重要性,為工業遺產的長期保護和利用建立良好的共生可能。工業遺產與城市旅游的結合,一方面提升了工業遺產作為一種文化載體的知名度;另一方面展示出城市的深厚底蘊,塑造出良好的城市形象并提升了城市品位。工業遺產與教育相結合,提升公眾的保護意識,尤其是要與生態教育相結合。工業文明的發展帶來的嚴峻的生態問題,是我們進行生態教育的現實原因,因而工業遺產為我們進行生態教育提供了鮮活的歷史素材。技術價值是工業遺產的核心價值,通過研究工業社會的生產過程和生產理念,為現代的綠色生產提供借鑒。以工業遺產為載體的工業遺產教育是一種非正式的學習方式,可以通過參觀工業博物館及創意園區,學習和體驗工業文明時期的生產生活來實現。
工業社會持續的大規模改造活動引起了嚴重的生態危機,這對人類的生存構成了威脅,也促使人們重新思考自身的存在方式以及人與自然的關系。建立在對危機反思基礎之上的生態倫理學,要求重新審視人與自然的關系,改變人類原有的生存樣態。工業遺產作為工業社會發展的見證,呈現出工業社會人們的生產狀況和生活圖景。各種工業廠房、車間作為工業社會生產的物質轉化為工業遺產,這樣的存在本身就表現出人們對于生態環境的重新認識。傳統的工業生產帶來的環境污染及城市生態的惡化,讓人們意識到必須轉變原有的工業生產模式,通過展示工業遺產教育,激發公民對于城市環境保護的關注,提高環保意識,促進生城市態文明建設。工業遺產生態環境還應包括良好的工業遺產人文生態,和諧的周邊環境,良好的市井生活等元素。只有這些元素之間保持良好的關系,才能有助于構建和諧的社會生態。
共生理論為工業遺產的保護提供了新的思考方式,把工業遺產視為城市共生系統的一部分,通過對工業遺產本身的認知、共生模式的選擇和共生環境的營造,建立起工業遺產與周邊城市系統的共生關系。城市工業遺產的保護必須把工業遺產置于城市共生系統之中,維護好工業遺產本身的存在關系,這有益于工業遺產在價值發掘中增強與現實的融合,促進其更好地保護和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