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偉杰的創作姿態與詩歌精神

綠島　

毋庸置疑，詩歌對于人類社會乃至于一個民族生存、發展、進步的心靈啟蒙，是潛移默化和至關重要的文化命題，它歸屬于文學藝術的范疇，更是詩歌文本自身神圣高貴品質對于精神世界（心靈）的完美呈現。在當代漢語詩歌界，時常穿梭于南北兩個半球（澳中兩地）的莊偉杰，稱得上是最為活躍的著名詩人和詩歌評論家之一。如果說時代的步伐助推著蓬勃的詩歌氣息，那么詩人在釋放旺盛的創作欲望的同時，也收獲著生命的律動與精神的食糧。

創作與研究如同“雙軌”，盡管在思維方式和寫作路數上不盡相同，但在莊偉杰看來，兩者都可以視為創造性的勞動，都必須深入文學的內部世界和外部世界（參見莊偉杰《流動的邊緣》）。莊偉杰徜徉于這種“雙軌制”寫作實踐中，一方面秉持著深沉委婉而又豪放熱烈的抒情態勢，長袖善舞般地創作出大量有質感、有品味、有特色的詩歌作品;另一方面，他又筆耕不輟，以理性的思辨、智慧的審視、獨到的眼光，觀察和分析當下詩壇現狀以及詩歌創作的走向和進程，在自由與嚴謹中寫出了一批優秀的詩歌理論與批評文章。兩條鐵軌，或者說兩種不同的寫作姿態和實踐路徑，在身兼詩人和評論家的莊偉杰那顆深邃而廣博的心靈中輻射而出，循著博大而恢宏的審美視野空間，同向并行，互為呼應。正是這種姿態清晰而豐富的自由呈現，成就了他在文學藝術上存在的高度與廣度。換言之，正是具備如此紛呈的創作實踐，才鑄造了這種高度與廣度最為合理的支撐及其堅實的基石。

不難想象，詩人力圖在文字里與自己相逢，一旦他走進那抽象的文字之后，就會在一筆一劃之間感受想象的溫度和觸覺的快感。于是，相思樹、綻放的心扉、想你的眼神、展開的羽翼遨游、蕩漾的一瓣心香……統統都經由文字延伸幻化為濃烈的詩意和想象的物質。化蝶般飛舞翻涌而來的文字符碼，仿佛是一種美麗的相遇和碰撞，詩人不去躲避和退讓，而是將其融化為詩歌的元素，最后做到雙手合十，以便去完成一次又一次的心靈祈禱和精神涅槃。

對于美好事物始終心馳神往的同時，又能從容自得地進入一種博大情感與心靈空間的靈動設置，應是詩人莊偉杰詩歌創作的一大特色，也可當成是他游歷世界之時解悟心靈的最佳途徑。我們似乎看到了詩人潛在游弋著的表情和身影。從這個堅強跋涉的未曾猶豫的身影中，我們領略到詩人獨特的新游俠風采及其展開心靈洗禮的生命姿態。這應該是莊偉杰與其他詩人不一樣的地方，更是他特殊經歷和靈悟智性所生成的得天獨厚的創作優勢。

關于莊偉杰“新游俠詩人”形象的命名以及個性氣質和生命精神，我在另外一篇文章中有過這樣的表述：感性與理性的融合，學識與實踐的交融，夢想追求與靈性天賦的交織，匯成了一個龐大的生命舞臺，這是一個空間與時間恰巧在物質與精神渴求碰撞的節點上最為合理的搭建，一種宏闊的詩性的氣場逐漸彌漫在他生命的每一個角落。特立獨行無疑是詩人莊偉杰獨具的形象特質。他將一種騎士或游俠的生命理念、生活方式置于現代人生活、視野的格局之中，試圖遠離一種喧囂和浮躁，讓心靈在跋涉、行進中得以將養和棲息，新游俠的詩人形象就此誕生。

試想，沒有了詩歌將會怎樣？在這個有機的大千世界，在這個有血有肉的人類社會，在這個時間與空間交匯的河流中反復流逝的生命圖景之中，假如沒有詩性的神奇召喚與啟迪，缺乏了詩意的溫暖與夢幻，一切都有可能變得冰冷和黑暗，麻木和沉睡。像萬物的生長一樣，像所有懷揣夢想的詩人一樣，莊偉杰的生命之中顯然不能沒有詩歌，莊偉杰的血肉之中流淌的漿液，不能沒有詩歌的細胞和詩性的基因。

當我們在回眸與巡視中走近莊偉杰詩歌藝術世界，可以窺見，在頑強而盎然勃發的生命客體中，一任詩歌在精神的自由王國里生長出高大的喬木，熔鑄為真、善、美的生命結晶體，用創作本身來維護和捍衛詩歌神圣不可侵犯的尊嚴，在博大而形象的詩歌藝術審美中，呈現人世間的正義、真理以及所有善良、美好的情感和事物，這就是莊偉杰在當下所展示的莊嚴而多彩的詩歌精神氣象。詩人在順其自然中步入中年寫作，內斂與放達、嫻熟與圓融顯然代替了早期的濃烈與奔放，繼而穩健地進入到一個旺盛而練達的帶有創造性的新時期。

《脊梁》對于“脊梁”二字的理解，由端坐繼而進入正襟危坐，以及身體的各種姿勢，包括讓小腿垂直于地面，坐成直角，這一切竟是為了穿越記憶的長廊。經由歲月背后聳立的脊梁，歷經世事的變遷，情感的更替，它（脊梁）依然行走在大地之上。然而，風吹浮世，肉身或沉重或疲憊，都已經幻化為孤寂的背影。此時此刻，詩人想到的自然不是泛泛的感慨與欷歔，而是思考著支撐起靈魂的脊梁到底是什么……

不論是“新游俠詩人”形象的確立，還是展開凝重練達或者空靈逸致的書寫，進入不斷釋放和叩問自己的這一自覺的境界，都是作為詩人兼詩歌評論家的莊偉杰對于詩歌藝術本體所呈現出來的最大化的虔誠與愿景。在當今亂象叢生的詩壇，擁有積極而健碩、激揚而勃發的創作姿態，秉持獨立、自主、博愛、正義、唯美、真誠的詩歌精神，何等難能可貴。在漸行漸遠的路上漸入佳境的莊偉杰，有著自己對于詩歌的深切理解和期許。在他看來，“真正偉大的詩歌，不是用筆寫就的。一個詩人只有時刻把自己的生命、生活、心性和精神熔鑄到自己的作品里，才有可能觸及人類靈魂真相的奧秘。詩歌是關于靈魂的學問。”莊偉杰在詩歌征途上忘我跋涉的身影，相信將愈來愈高大和深邃。

2019.6.5寫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