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腐敗：金融風險的“催化劑”

李旭章

【摘要】防范化解金融風險特別是防止發生系統性金融風險，是金融工作的根本性任務。隨著近年來金融行業的快速發展，我國金融領域腐敗形勢更加復雜，金融領域反腐敗斗爭也已經到了從深層次上下功夫的階段，不僅要治理表象，更要從制度上消除腐敗，努力實現新時代金融工作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金融領域 防風險 反腐敗 提檔加速 【中圖分類號】D267 【文獻標識碼】A

隨著近年來金融行業的快速發展，金融腐敗的手段越來越隱蔽

金融領域的腐敗問題，破壞金融運行規則，擾亂正常市場秩序；抬高金融服務成本，加重市場主體負擔；誘發各類市場亂象，助長違規違紀沖動，從源頭上滋生風險隱患，危害金融穩定和經濟安全。

防范化解金融風險特別是防止發生系統性金融風險，是金融工作的根本性任務。一個時期以來，金融腐敗與金融風險并發，金融腐敗加大了金融風險，是金融風險的“催化劑”；金融風險是金融領域腐敗問題的重要表現。金融腐敗具有很強的隱蔽性，在金融風險未充分暴露前往往難以發現。對金融風險和金融腐敗進行綜合治理，首先要清楚金融腐敗尤其是重大金融腐敗的規律和特點，才能對癥下藥、施以對策。

金融業與貨幣、財富直接打交道，風險高，誘惑大。當前中國金融業高度管制，改革尚不到位，尋租空間大。一方面，經濟轉型升級進入爬坡過坎階段，經濟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需要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支持；另一方面，金融本身的問題由于經濟下行壓力加大而逐漸暴露，不少身居金融領域高位的“內鬼”頻頻現身，腐敗程度觸目驚心，從而加大了金融風險。金融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甚至發生系統腐敗，會嚴重危及金融業自身和經濟安全。國際金融危機的“幽靈”尚在，我們必須居安思危，以霹靂手段嚴懲金融腐敗。隨著近年來金融行業的快速發展，金融腐敗的手段也越來越隱蔽。針對金融業腐敗新特點，必須做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把金融反腐作為當前反腐敗工作的工作重點。

金融反腐已進入深水區，并將繼續向縱深發展

黨的十八大以來，金融領域反腐持續保持高壓態勢，反腐敗斗爭取得重大突破。據統計，從2013年5月到2017年5月，僅中央紀委網站通報的落馬金融監管官員和國有金融機構工作人員就有至少35人。黨的十九大以來刮向金融圈的反腐風暴仍在持續，至少已有9名中管干部落馬，金融領域作為“重點關注對象”，其反腐已進入深水區，并將繼續向縱深發展。

從中央巡視和查處案件情況來看，部分金融領域領導干部和從業人員，長期嚴重違反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靠金融吃金融，利用手中掌握的金融資源、權力，大搞幕后交易，大肆侵吞國有金融資產，甚至內外勾結、“抱團腐敗”。2019年2月28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發布消息：國家開發銀行原行務委員郭林因違紀問題被立案審查調查，他曾高價將房屋賣給貸款客戶，現已被開除黨籍。近年來，從原副行長王益，到“創行元老”姚中民，再到因“王三運受賄案”受到牽扯的原董事長胡懷邦，以及被宣布開除黨籍的郭林，“國開行金融腐敗窩案”已經掀開。

治理金融腐敗的理論分析

目前，我國金融領域腐敗形勢更加復雜，金融領域反腐敗斗爭也已經到了從深層次上下功夫的階段，不僅要治理表象，更要從制度上消除腐敗。南非政治學家羅伯特·克利特加德（R. Klitgaard）的研究表明，如果腐敗收益大于腐敗成本，即腐敗所得大于被抓可能與懲治概率的乘積：腐敗收益>懲罰×被發現和執行懲罰的概率，則腐敗就會發生。

正如制度經濟學所研究的結論，如果制度上鼓勵強盜，就會出現強盜。我國金融領域的腐敗也從一個側面證明了這一點：金融監管腐敗與被監管對象行為存在“下游關聯”效應，下游被監管機構超額利潤越高、違規動機越強，相應監管部門的腐敗傾向越高。這樣，腐敗就是這樣兩個變量的函數：一個是壟斷的程度和資源分配的自由裁量權，另一個是這種活動的可靠性以及透明度。同時，高度的壟斷和自由裁量權，并不必然導致腐敗，如果不是存在道德缺陷和沒有誠信的話。只有人們忽視倫理觀念和道德約束，低的懲罰加上低概率被捉的可能性才會導致腐敗。這樣克利特加德等式（R.Klitgaard equation）被美國經濟學家斯蒂芬（C. Stephan）修改成：腐敗程度=壟斷+自由裁量權–透明度–道德水準。

斯蒂芬（C. Stephan）認為，道德包括兩個維度：一個是本質的，一個是外在的。本質成分是指心智方面的問題，而外在方面則是指外部環境，比如貧困、物質匱乏、不適當的工作條件、不易操作或過度復雜的程序，都可能導致人們失去道德，并尋求替代的解決方案。根據修正的克利特加德等式（Klitgaard equation），限制壟斷，規范個人的自由裁量權，加上第三方監督帶來的透明度，可以減輕腐敗問題。德吉安科夫（Djankov）和其他研究者研究了財產信息透明在反腐敗中的重要作用，財產信息不僅包括收入水平，還包括資產和負債信息。任何降低道德水準的外在因素都應該盡量去除。一個國家應該建立一種重視工作倫理道德的文化，政府要成為社會的表率，才能加強本質道德。在反腐敗機制上，稽查、高薪養廉、嚴格懲處教育和個人道德培養都是可取的措施。

健全黨和國家監督體系，努力實現新時代金融工作高質量發展

十九屆中央紀委三次全會提出強化黨的全面領導、協助黨委推進全面從嚴治黨、以人民為中心等“五個始終堅持”。這成為做好金融領域反腐敗工作的重要指導思想，要在金融反腐實踐中創造性地加以貫徹執行。

健全黨和國家監督體系，努力實現新時代金融工作高質量發展，首先要進一步深化金融體制改革，從制度上減少腐敗的土壤；加快金融市場基礎設施建設，穩步推進金融業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國產化；深化準入制度、交易監管等改革，堅持宏觀審慎管理和微觀行為監管協調配合；統籌金融管理資源，加強基層金融監管力量，強化地方監管責任，抓小抓早、防微杜漸，規范金融運行；加大問責力度，以強問責倒逼監管責任落實。其次要加大懲治力度，提高金融領域違規成本，解決金融領域特別是資本市場違法違規成本過低問題；狠抓金融干部思想政治工作和審批監管領域的政治生態建設；加強學習教育常態化制度化，切實強化黨員干部宗旨意識和黨性修養。最后要有力削減存量、有效遏制增量，加強證券市場反腐敗，鞏固發展反腐敗斗爭壓倒性勝利。

（作者為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經濟學部教授、博導）

【參考文獻】

①Klitgaard， Robert， Controlling Corruption，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Berkeley，CA 1998.

②Stephan， Constantin， Industrial Health， Safety and Environmental Management， MV Wissenschaft， Muenster， 3rd edition 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