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社會歷史角度看文藝

徐會敏

藝術評論家丹納曾說：“要了解一件藝術品，一個藝術家，一群藝術家，必須正確地設想他們所屬的時代精神和風俗概況?！边@是藝術品的最后解釋，也是決定一切基本的原因。通俗地講，任何一件文藝作品在一定程度上來說，都像一面鏡子一樣映射了作品所產生時代環境的方方面面。列寧曾經稱贊“列夫·托爾斯泰是俄國革命的鏡子”，作為資產階級貴族身份的托爾斯泰曾經和長兄共赴高加索參加戰役，在多次的戰役中，他看到平民出身的軍官和士兵的英勇精神和其他優秀品質，在不同程度上加強了他對普通人民的同情和對農奴制的批判態度。他的作品從《戰爭與和平》到《安娜卡列尼娜》都表現了托爾斯泰在解決農民問題上的種種嘗試，都反映了作者在消除農奴制殘余、探索俄國農業道路上的痛苦而又嚴肅的思考，反映了他想改變這種現狀的強烈愿望，托爾斯泰的作品可以說是當時俄國社會的一個縮影。所以說，研究一個人的作品，不僅要研究這個人和他的整個家族，更重要的是以整體性的眼光去縱觀作家及所處的整個大的社會環境。

一、文藝的本質

丹納認為，文藝的本質是一種模仿，而這種模仿并不是絕對的、完全的、簡單的模仿和復制事物的外表，藝術要模仿的是“各個部分之間的關系”。創作主體只有對這種關系加以協調才會使藝術登峰造極，用以協調各個部分之間的關系來表現事物的主要特征。比如，絕大部分的西班牙戲劇和英國戲劇并不模仿普通的談話，而是故意改變人的語言，每個戲劇的詩人都叫他的人物用韻文講話，臺詞有節奏，押韻。在這方面，丹納的文藝思想觀是值得肯定的，他認識到了文藝要體現更大的創造與活力，而不只是完全正確的模仿這一重要意義。

作為處于客觀世界活動的主體，人的思想、行為、情感等都要受到宗教、道德文化等多種社會意識形態的影響，而這種影響就會潛移默化地滲透到作家的思想意識中，進而表現在作家的作品中。作家的作品是現實的高度濃縮，所以結合作家所處的時代環境去理解和體會作家想要表露的深刻思想是必不可少的。

二、文藝非孤立存在的個體

一件藝術品不是孤立的，分析藝術而在于找出藝術品所從屬的，并且能解釋藝術品的總體。丹納認為，一件藝術品，作家的全部作品，作家同作家的整個藝術家庭都包含在一個巨大的總體中。丹納主要從種族、環境、時代這三個方面進行分析。

（一）文藝與種族

由于受地域環境的影響，希臘人的日常教育就是接觸自然風光，這造就了希臘人知識初開的原始心靈，當看慣絕對的形象后，人們便形成了精神的模子，為后來面目清楚的思想打下基礎。正是由于這種地域對種族的影響，希臘人形成了歡樂、活潑的本性，善于捕捉微妙的細節，具有極具觀察力的慧眼，懂得節制，愛好和重視現實生活，深刻地體會到人的力量，力求精神愉悅。這就使得希臘雕塑避免塑造肉體殘缺、精神頹喪的一面，而專門表現心靈健康與肉體的完美。

而意大利畫派的整體風格是：不重視風景畫，采用的題材是人，田野、樹木等風景只是附屬品。意大利繪畫善于表現人物健康、活潑、強壯、健美的天然體態。丹納在《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繪畫》中指出：“意大利人之所以在繪畫方面采取這種途徑完全由于民族和永久的本能——古典的想象力?！彼麄兿胍从车氖且慌f嚴健美、生活高尚的人體，令人想到更完美的人類。而不是像其他畫家去表現別的題材，或者是田野生活。意大利民族更偏向南方式，更富有藝術家的氣息，更善于掌握形象，拿手杰作是處理那些訴之于感覺的形式，如音樂和繪畫。而法國畫派傾向北方式，更實際，注重社交，拿手的杰作是處理純粹的思想，就是推理的方法和談話的藝術。正像丹納在《藝術哲學》所說，“這個天生的才具在民族發源的時代就顯現出來，貫穿在他的全部歷史中間，在他思想與行動的各個方面都留著痕跡”。不同種族擁有自己本種族特有的屬性和體系，而藝術家作為種族的一分子，來自本種族的影響就會潛移默化地滲透在文藝創造的內容、風格、表現手法甚至

是思想中。

（二）文藝與環境

外在的政治環境會影響作家的創作影響。丹納舉例說，古希臘城邦之間常年發生戰爭，彼此爭奪領土，由此產生的特殊觀念為：在他們的眼中，理想的人物不是善于思索的頭腦或者感覺敏銳的心靈，而是血統好、比例勻稱、身手矯捷、肌肉發達和擅長各種運動的力量。所以，當時的雕像藝術家在練身場、敬神舞蹈和公眾競技中經?？吹铰泱w。他們所注意到而特別喜愛的，是表現力量，展現健康活潑的形態和姿勢。所以，在當時的雕像造型中，多數體現的是肌肉美，三四百年間雕塑家就是這樣修正并改善，逐步發展出肉體美的觀念。另外，日常的生活交際也會影響作家創作。比如，一個人畫畫也好，寫文章也好，絕非只和自己的工具接觸，其間會伴隨同伴的交流，從朋友或同行那里獲得見解和暗示，雖然這是影響作家創作的一小部分，但也是不可忽略的一大部分。作家的創作過程就像種子一樣，不斷地從周圍的環境中汲取養分，受到周圍環境的感染，獲得知識

性的積累。

（三）文藝與時代

不同的形勢產生不同的精神狀態，接著產生一批與精神狀態相適應的藝術品，因為這緣故，今日正在醞釀的環境一定會產生它的作品，正如過去的環境產生過去的作品。過去的人只是一種高等動物，能在養活他的土地上和照臨他的陽光之下活動、思索，就很知足。但是，在不斷的實踐中，現在的人有了睿智的頭腦、探知求索的靈魂和貪得無厭的野心，永遠在探索、征服，拼命地追求可能或不可能的事，撲向一個痛苦、激動和闊大無邊的夢?！段男牡颀垺r序第四十五》曰：“歌謠文理，與世推移，風動于上，而波震余下者?！边@是劉勰對于時政教化對人、對文藝產生巨大影響的最好寫照。所以，希臘人能夠創造出簡單而靜穆的作品，而現代人只能創造出孤獨苦悶的作品，這與時勢和時代的精神是分不開的。

三、文藝研究與文藝觀聯系

秉持正確的文藝觀是進行文學研究的前提，要認識到文藝不是憑空創造出來的，非完全的個人行為，要受時代的變遷和社會發展狀況等多種因素（經濟、政治、法律等）的影響和制約。正如種子需要空氣、水、陽光等，需要汲取周圍的各種養料才會長大，而文藝成長的土壤就是風俗習慣、文化傳統和時代精神，它們和自然界的氣候起著同樣的作用，人們要在這個基礎上對文學進行解剖和分析。

丹納的《藝術哲學》從意大利、尼德蘭、希臘的地理位置、氣候、人種、風俗習慣、歷史政治等因素談起，闡述了各自不同的地理形勢（尤其是氣候）對不同藝術風格的影響，著重強調了種族、環境、時代對物質文明和精神文化的影響，而這也證實了藝術來源于生活這一真諦。丹納藝術哲學值得人們學習的是，他的藝術觀念不是憑空想出來的，而是結合大量的藝術歷史來談自己的文學藝術觀，并進行了有力的論證，說服力很強，語言通俗易懂。大量的繪畫、雕塑等藝術品的展示，不僅開闊了閱讀者的知識視野，也對審美會有一定的陶冶作用。

（沈陽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