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采購對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的影響

王樂

摘要：本文基于世界銀行2012年中國企業調查數據實證檢驗了政府采購對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的影響，結論表明政府訂單顯著緩解了中小企業的融資約束，且獲得政府訂單的中小企業比沒有政府訂單的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緩解的概率高7.7%。文章的政策含義是：要加強政府采購對中小企業，尤其是中小私有企業融資的扶持力度，保證采購過程的公平，公開進行，消除采購的所有制及規模歧視，應進一步把采購置于市場競爭環境中，讓各企業憑借自身能力獲得政府訂單。

Abstract： Based on the World Bank's 2012 China Enterprise Survey data， this paper empirically examines the impact of government procurement on SME financing constraints. The conclusions show that government orders have significantly eased the financing constraints of SMEs， and the probability of easing SME financing constraints of SMEs that receive government orders is 7.7% higher than SMEs that have no government orders. The policy implications of the article are： to strengthen government procurement support for SMEs， especially small and medium-sized private enterprises， to ensure fairness and openness in the procurement process， to eliminate procurement ownership and scale discrimination， and to further place procurement in a competitive market environment， so that to let companies get government orders based on their own capabilities.

關鍵詞：政府采購功能;中小企業;融資約束

Key words： government procurement function;SMEs;financing constraints

中圖分類號：F810.2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6-4311（2019）20-0274-03

0 ?引言

中小企業已成為推動我國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但融資約束依然是制約其發展的首要障礙。目前中小企業融資已成為國內研究重點，大量研究集中于融資難的原因及解決對策建議。造成中小企業融資約束主要有自身因素，如資產規模小、抵押品不足、結構簡單、抗風險能力弱等。外在原因包括信息的不對稱、金融機構的信貸歧視以及政府部門的不重視等，其中信息不對稱問題是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的根本原因（李永軍，2004）。王霄和張捷（2003）發現我國的舊金融體制結構也是一大原因。我國特殊金融體系所固有的規模歧視和所有制歧視導致了絕大多數企業尤其是缺少擔保和抵押物的中小企業長期以來面臨著嚴重的融資約束（Huang，2005;林毅夫、李永軍，2001）。

學者們提出了相關解決措施，如：企業方面應加強自身誠信制度建設（葉謙等，2003;唐路元，2003）以及經營的透明度、建立有效的財務制度（李丹，2006）;建立健全中小企業信用擔保體系、完善擔保行業的制度建設及監管體系（林毅夫等，2001;段衛平，2003）;同時規范和發展民間金融，培育多元化融資主體（樊綱，2000;李偉等，2006）。與此同時，有學者提出依靠政治關聯方式：羅黨論和劉璐（2010）發現政治關聯可以降低企業的融資條件并能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企業的融資約束。張兆國等（2011）認為，政治關聯企業相較于沒有政治關聯的企業能夠用較低的成本取得銀行融資。于蔚等（2012）實證研究證實政治關聯對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的影響主要在于其中的資源效應。政治關聯可以作為一種非正規的機制從而幫助中小企業消除由于自身的缺陷而遭遇到的融資歧視從而獲得銀行貸款（張敦力和李四海，2012）。因此，政治關聯可以為中小企業的融資帶來極大便利。那么本文所關心的問題是：對中小企業而言，政府采購訂單作為一種政治關聯能否緩解中小企業的融資約束呢？本文將對此進行檢驗。

本文可能的貢獻在于：一方面為政府采購支持中小企業融資的進一步發展提供更為豐富的理論依據，另一方面為中小企業融資提供一個新穎研究視角。后續的安排如下：第一部分為文獻綜述，主要總結了政府采購以及中小企業融資問題的相關研究文獻;第二部分為實證模型設定及變量選取;第三部分為估計結果分析;最后是主要結論和政策建議。

1 ?文獻綜述

1995年我國開始進入政府采購試點工作，隨著采購規模逐年擴大，采購支出呈現出迅猛增長的態勢，2017年已突破3萬億大關。作為財政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采購的政策功能是政府采購制度建設的重要目的之一。政府采購政策功能是指政府部門利用采購這一手段，利用采購規模這一優勢來實現調節經濟運行、保護環境、保護民族經濟、扶持中小企業、促進落實地區發展等其他社會經濟目標的能力（韓鳳、周斌，2010;劉小川、唐東會，2009）。張纓（2004）認為政府采購為技術創新提供了的穩定的市場，使得創新更易成功。董艷霞（2010）認為政府采購可以利用其擁有的規模效應和示范效應為社會樹立良好的節能榜樣，引導綠色、可持續發展方向。政府采購對于中小企業發展的積極作用方面主要體現在：為企業提供進入市場的便捷通道和穩妥的資金通道，即變相的給予其融資上的優惠，同時相當于給企業做免費宣傳（馬海濤、王東偉，2014）。

近年來，我國政府對中小企業融資問題日益重視，出臺了多項財稅金融政策，如：財政部在《2011年政府采購工作要點》中指出開展政府采購信用擔保以促進中小企業融資的試點工作。鑒于阻礙中小企業融資難的主要障礙是缺少足夠多的抵押和擔保物，因而政府采購中標的中小企業可以憑借采購信用擔保融資為其取得低信用貸款，以此緩解其資金難的問題。西方政府采購實踐經驗也證實，政府采購已從簡單的財政支出手段升級為體現國家政策意圖的政策工具。據美國小企業管理局（SBA）統計，占所有雇主公司99.7%的中小企業為美國經濟發展和技術創新做出了巨大貢獻，美國聯邦政府每年授權近6000億美元的采購合同使之成為世界最大的貨物、服務獨立采購商，而美國扶持小企業發展的重要舉措之一就是利用政府采購為小企業提供公平、公開的市場。目前我國政府部門也逐步采取了政府采購支持中小企業融資這一做法。

2 ?數據來源、模型假設與變量選取

2.1 數據來源

本文數據來自于2012年世界銀行對我國25個大城市的2848家企業進行的調查問卷，涉及制造業、服務業以及零售業等19個行業，調查內容主要包括企業的經營環境和內部治理等信息，如：企業的基礎設施和服務、融資及創新、銷售與供給、競爭程度、勞動以及政企關系等。值得注意的是，此樣本中研究對象大多為中小企業，特別是中小私有企業，而國有企業（即企業國有股份高于50%）僅有185家，從而給本文的研究提供了良好的數據支撐，同時也提升了本文結論的可靠性。本文的中小企業劃分標準參照員工人數的均值，取員工總數為均值以下企業為研究樣本，最終獲得2279家中小企業樣本。

2.2 模型假設

文章使用的被解釋變量融資約束均為二元選擇變量，因此采用probit二值選擇模型進行估計，回歸模型如下：

其中，被解釋變量finance為企業的融資約束，sale_g代表企業是否取得了政府訂單，Xi為本文的控制變量，包括了企業的規模大小、年齡、人力資本等會對企業融資約束造成影響的變量。此外，中小企業的融資狀況還會受到企業所屬行業和所在地區差異以及地方政策的影響，因此我們在模型中加入了企業所屬行業和城市的虛擬變量，以排除行業和地區固定效應對企業融資約束的可能影響。

2.3 變量的選取

①被解釋變量：融資約束（noloan1、noloan2）指標的選取參考了周開國等（2017）的文獻，具體定義見表1。②解釋變量：政府訂單（sale_g）來源于問卷中的問題“企業在去年是否獲得或者嘗試去獲取政府訂單”，據此回答設定“是”取值為1，否則為0。③其他控制變量：規模（ln scale）、年齡（ln age）、人力資本（train）、治理結構（owner）、是否出口（export）、固定資產投資（invest）以及高管個人經驗（ln GM），具體定義見表1。

2.4 描述性統計及分析

表2顯示了文中主要變量的均值、標準差、最大值、最小值以及樣本數，其中，融資約束指標均值分別為0.851和0.805，說明面臨融資約束的中小企業高達85%;政府獲得訂單的均值為0.141，這說明中小企業較難取得政府訂單，可能是因為在政府采購過程中，存在著一些政治家或官僚傾向于把政府訂單授予大企業或與之利益相關企業的行為（Patronage-Clientelism， Coate and Morris， 1995）。其余變量如出口、固定資產投資等均值較小說明中小企業的市場競爭力和資本實力較弱從而難以獲得融資。

3 ?估計結果及分析

3.1 基本估計結果

政府采購對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的基本估計結果顯示在表3中，首先，總的來看，表中（1）至（7）在逐步加入控制變量的過程中主要解釋變量政府采購對于融資約束的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這說明政府采購有效緩解了中小企業的融資約束;表的第（8）列計算了模型的邊際效應，可以看到，政府訂單對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的邊際影響系數為-0.077，這說明獲得政府訂單的中小企業比沒有政府訂單的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緩解的概率高7.7%。其余控制變量的結果顯示：企業規模的系數均顯著為負（1%的顯著性水平），這說明規模較小的中小企業其資本實力和市場競爭力較弱從而比大企業更易受到融資約束的困擾;企業年齡的估計結果并不顯著，說明中小企業并不一定會因為創立時間久而擺脫融資約束對其發展的限制;人力資本對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的緩解尤為重要，且人力資本的估計系數最少在5%的水平上顯著;可以看出，企業治理結構以及高管經驗的系數均不顯著，這反映了中小企業的內部治理環境并不一定能改善企業的融資約束;此外，（6）至（8）列企業出口和固定資產投資的估計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這體現了出口和投資對中小企業融資的重要性。

3.2 穩健性檢驗

為了避免因使用方法的不同所造成的偏誤，表4分別使用替換模型、變量以及數據的方法檢驗了主要結果的穩健性。首先，由于本文選取的被解釋變量融資約束為二元選擇變量，在主要估計時使用probit模型，作為對照，在此使用logit模型進行估計，結果顯示在表4的組1中，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負，因此上述結果證實了政府訂單對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緩解這一穩健結論。其次，替換融資約束指標進行再次估計，使用融資約束指標2的估計結果顯示在表4的組2中，結果顯示政府訂單對于融資約束的系數顯著為負（1%的水平上），從而再次證實了政府采購對中小企業融資約束具有緩解作用這一穩健結論。最后，作為穩健性檢驗的另一方法，使用世界銀行2005年中國企業調查數據來進行估計。選取的變量在該數據中的定義與2012年數據均保持相對一致，回歸結果如表4的組3所示，主要變量結果與以上結果均一致。說明無論是替換模型、數據還是更換數據都不能改變最終的結論，因此證明了主要結果的穩健性。

3.3 所有制分組檢驗

為了進一步驗證政府訂單對中小企業融資約束影響存在所有制上的差異，我們將中小企業樣本按照不同股權所占的百分比是否大于50%劃分為國有企業和私有企業并分別進行檢驗。由于原數據（2012年數據）中的中小國企樣本損失較多，剩余樣本僅有28個，導致估計無法進行，因此在表5我們只報告了原數據中的中小私有企業估計結果，但是為了不影響對于結果的實證驗證，本文在表5的（2）、（3）兩列使用2005年數據進行了所有制分組檢驗。結果顯示，在（1），（2）兩列，中小私企的估計系數至少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而中小國有企業的估計系數卻不顯著，因而，相較于中小國有企業，政府訂單對于中小私有企業融資約束的緩解作用較為明顯。可能的原因是：在我國，享受著政府多重庇護和政策照顧的國企，在融資上也比私企擁有更多的優勢，不需要憑借政府的訂單也可以依靠政府方面的信用等來獲得融資上的優惠，國有企業將會因此擁有更多的外部資金。而私企和國企本身具有的融資約束程度就存在較大的差距，從而政府訂單對于中小私企和中小國企融資的影響也存在較大的差異性。

4 ?結論及建議

近年來，融資難嚴重制約了我國中小企業的發展，也因此阻礙了經濟增長和社會進步。作為促進中小企業發展至關重要角色之一的政府部門，隨著其采購的迅猛發展，中小企業借助政府采購訂單作為擔保來獲取融資這一財政手段也逐漸成為政府部門發揮政策效應的重要手段之一。本文結果發現獲得政府訂單可以顯著緩解中小企業的融資約束，并采用替換估計模型和更換數據的方法證明了結果的穩健性。進一步通過對中小企業所有制的分組檢驗得到政府采購對中小企業融資約束的緩解作用對私有性質的中小企業更為明顯。

據此，本文提出以下幾點建議，首先，要加強政府采購對中小企業尤其是中小私有企業的融資扶持力度。其次，減少中小企業在獲取訂單過程中的所有制偏好和企業規模偏好，不斷提升政府采購的公開性、透明度并實施合理監督，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再次，要使政府采購與市場競爭相適應，把政府采購置于公平、公正的市場競爭環境中，同時不斷提高市場競爭水平，讓各企業憑借自身的產品競爭力、市場運營能力以及生產效率等，公平公正的獲得政府訂單。最后，也要大力發展民間融資機構和第三方融資擔保機構，拓寬企業的融資方式渠道，自然能大大降低企業尋求政府采購訂單獲得融資的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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