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伍賽妍 上官康鑫
摘 要:近年來,隨著一張“葛優躺”表情包的走紅,以“喪”為代表的網絡熱詞逐漸走紅,受到年輕人的追捧并逐漸引發社會熱議。“喪文化”在特定的傳播機制下,不斷快速地發展與傳播,展現出了當代年輕人在當代社會環境下的心理與精神狀態。文章將通過對年輕人“喪文化”的起源與發展及其所構建的象征符號的梳理,以及對其背后原因的探究,淺談“喪文化”在新媒體環境下的新呈現。
關鍵詞:新媒體;青年亞文化;“喪文化”;傳播機制
一、“喪文化”在網絡環境下的起源與發展
“喪文化”是在社交媒體上誕生并成長起來的一種流行文化。其作為一種青年亞文化現象,是年輕人的社會鏡像在新媒體環境下的凝聚性呈現。 “喪文化”的概念可以界定為:“喪文化”是指目前流行于青年群體當中的帶有頹廢、絕望、悲觀等情緒和色彩的語言、文字或圖畫, 它是青年亞文化的一種新形式。
在全球網絡化的趨勢下,“喪文化”的流行與世界上其他國家、地區所流行的青年亞文化密切相關。以日本為例,向來崇尚悲感文化并以悲為美的日本,其當下的“喪文化”即是其悲感文化的衍生品。此前非常火的網絡熱詞---“佛系”,即一種看淡一切的活法和生活方式,可溯源到日本某雜志。此外,在韓國,年輕群體從“三拋世代”(放棄戀愛、結婚、生子)發展到“五拋世代”(除放棄戀愛、結婚、生子,還放棄人際關系和購房),更有著朝向“七拋世代”(還拋棄夢想和希望)發展的趨勢。
從國內環境而言,此種“喪文化”與我國當代多數年輕人的生活狀態與心理需求高度契合。此類文化以電影、電視劇以及動漫等影視類作品為傳播載體在國內年輕群體中得到廣泛傳播。而喪文化真正開始流行起來要追溯到2016年7月4日一張用戶名為“青紅造了個白”在微博上發布的“葛優躺”表情包,葛優所飾演的季春生維持著在賈家蹭吃蹭喝的生活狀態,圖片上的他一臉生無可戀地癱在沙發上。這條微博被網友瘋狂轉發,隨后,一大批與“喪”相關的段子、網絡表情包借助社交網絡開始傳播,年輕群體中的“喪文化”初見雛形。
無論是受到外來流行文化的潛移默化的影響,還是國內社交媒體構建的網絡文化傳播環境的推動,或是年輕人源于難以實現生活的質變所產生的失落感,青年人將互聯網工具作為他們情緒的宣泄口,一邊傳播“喪文化”動漫形象代表,如網紅青蛙PEPE、有四肢的咸魚、馬男波杰克等的表情包,成為“喪文化形象”的擁躉者,一邊在互聯網上發表如“我覺得躺著什么都不用做的狀態挺棒的”、“這里沒有我這條咸魚的容身之處”、“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等言論。總之,“喪文化”正是借助網絡傳播生產的青年亞文化,是由青年“網眾”發起和參與的,以社會化媒體為中介的傳播行為。
在“喪文化”的發展過程中,“喪文化”四大表情包(馬男波杰克、悲傷蛙PEPE、有四肢的咸魚、懶蛋蛋)是青年亞文化借助社交網絡傳播的具體表現。在媒介的影響下,“喪文化”也逐漸呈現出娛樂化、商業化的特點。國內有不少借助“喪文化”的營銷案例。比如,定制負能量文案的從日本引入臺灣市場的UCC咖啡,這個品牌與Facebook“每天來點負能量”的網紅林育圣合作,號召大家分享負能量。再比如,2017年4月底,網易新聞和餓了么聯手在上海推出的線下快閃店---“喪茶”,獲得網友熱議,隨后在全國各大城市掀起開實體“喪茶”店熱潮。以傳播的角度來看,這類“喪文化”營銷借助社交網絡在一個特定的圈層中得到認可,在這泛化的文化符號消費時代,青年亞文化的生活方式與心理狀態也成為了消費對象。
二、當代語境下“喪文化”產生的原因
(一)網絡媒介的“擬構性”
加拿大社會學家歐文·戈夫曼在“擬構理論”中表示,人們在“臺前”扮演理想化和社會化的自我,而在“臺后”通常是自發性的自我流露。在新媒介的高速發展下,“喪文化”即是青年群體在新媒體空間下自由建構虛擬世界下的真實性流露。
在普遍依托微博、微信等微型媒介,利用文字、圖像、視頻等傳播方式進行高效傳播的新媒體時代下,青年群體借助互聯網一邊思考多元沖突的價值觀念,一邊卻又被交鋒碰撞的思想觀念所引導。對于九零后、零零后而言,社交網絡已經成為他們表達并交流的重要“舞臺”,由用戶生成內容的“UGC”模式因互聯網所擁有的互動性、開放性等特征在網絡傳播中逐漸流行起來。
傳播媒介,在某種程度上,由于自身具有“擬態性”為青年“喪文化”提供了廣泛傳播的平臺。年輕群體在互聯網上創造了一個“自我建構”的平臺,開始自我主動記錄真實生活并流露真實情感,并進行個體意見表達和情緒發泄,企圖在網絡世界中尋找身份認同并進行群體構建。在這一青年群體不斷地尋找并構建自我的過程中,外在表現為消極、頹廢、麻木等的“喪文化”逐漸獲得了群體認同感,并成長為一種流行的“青年亞文化”。
(二)年輕群體的“反叛性”
美國心理學家賽利格曼提出“習得性無助”概念, 認為人對自我能力和環境控制的知覺是從經驗中習得的。以“葛優躺”為代表的“喪文化”使用群體----年輕人,由于正處于社會轉型期,知識和情感、經濟與資本等壓力愈顯沉重,形成了一種身體上和心理上的“無助感”。頹廢、絕望等詞語正傳達了年輕人在當代社會環境下的焦慮與空虛心態。
互聯網時代下,青年群體“被標簽化”的現象愈顯嚴重,同時,許多“標簽”也帶有“污名化”傾向。在諸如“垮掉的90后”之類的標簽前,青年群體由于自我意識的覺醒,在個性化發展的需求面前,也在為反常態式、套路式的標簽做出對抗性行動。青年“喪文化”的發展在媒介的影響下,是青年群體的一種對抗性表達方式。
在大眾傳播體系下,“喪文化”在青年群體中呈現得更多的是一種“反諷文化”。由于深受互聯網賦權作用的影響,青年群體的反抗意識也有了施展的空間。這種屬于自我批評的“喪文化”即是青年群體在傳受機制下進行“主動污名化”的群體性“反諷”。隨著時代的變遷,青年亞文化由對階級、種族等的反抗斗爭文化發展為一種同樣帶有反抗傾向的、但具有自嘲意味的“黑化”文化。由此可看,在網絡媒體的影響下,年輕群體的“喪文化”的建構是一種主動與被動相結合的反叛性表達。
(三)情緒傳播的“感染性”
著名傳播學家麥克盧漢提出:“人的任何一種延伸,無論是皮膚、手還是腳的延伸,對整個心理和社會的復合體都產生影響。”在互聯網社交平臺崛起的新媒體時代下,“人人都具備發言權”的傳播模式在某種程度上為青年群體的情緒表達提供了一定的空間,而傳播群體的情緒表達在媒介使用和傳播效果中發揮了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年輕人傾向于主動、真實的自我傳播,他們通過“喪文化”建立起了自己的社群。
在這消費和娛樂成為社群的主流導向時,任何消解并建構社會嚴肅性的情緒表達與傳播都不合群體基調,而網絡流行文化,如“喪文化”,在傳播受眾中構建起了一種情感紐帶,給予青年群體一定的暗示,甚至激發部分青年的虛擬代入情感。
在信息傳播過程中,年輕群體因“選擇性注意”特征而被與自身特征相應的信息所吸引,并在“選擇性理解”下對傳播媒介所傳播的信息做出自我解釋與理解,甚至選擇性地傳播信息。在年輕群體的選擇性認同下,他們通過互聯網將個體情感與群體情感相匹配,利用媒介傳播放大個體情感、增強“微情緒”感染力的特征,從而擴大年輕群體的自我情感的傳播范圍。在某種程度上,青年自我意識在媒介環境下的自發流露正是“青年亞文化”在新媒體時代下延申的一種情感推動力。
三、對于“喪文化”再生產的思考
“喪文化”是盛于互聯網下的青年人緩解焦慮、抵抗重壓的一場“自嘲式”狂歡。“喪文化”與青年人的捆綁,一方面反映當代年輕人的生存狀態與心理特征,一方面通過建立群體內部的相似性建立起了年輕群體的認同感。青年群體在新媒體影響下對于“喪文化”的再生產式參與,使得“喪文化”的內核在不斷豐富地變化著。
(一)新媒體扮演的傳播“喪文化”的角色
新媒體為“喪文化”的傳播提供了開放性、便捷性的平臺,相比傳統媒體時代的中心化傳播,新興的一對多、甚至多對多傳播模式,提升了新媒體平臺的傳播速度,拓寬了新媒體的傳播范圍,而正確地發揮新媒體在傳播文化中的作用顯得尤為重要。英國傳播學家尼克·史蒂文森曾指出:“像傳播這樣的事情基本上是大眾傳播媒介的責任[4]。新媒體作為傳播媒介,在“喪文化”的傳播過程中同樣需要履行社會責任,并正確引導社會輿論發展。
當亞文化與主流文化相碰撞時,作為公眾交流平臺的新媒體應警惕亞文化的“被排擠”甚至“被動污名化”的傾向。一方面,新媒體作為中性立場的傳播媒介,應推動亞文化等非主流文化進行合理傳播,營造包容、健康向上的傳播環境,給予青年亞文化在新媒體平臺上“開枝散葉”的空間。另一方面,由于新媒體的參與門檻低,傳播主體參差不齊,導致其表達的觀點在某種程度上具有不合理性,因此,新媒體還應承擔輿論引導重任,降低受眾選擇正確信息的難度,使喪文化等亞文化現象傳播不偏離輿論正軌。
(二)青年人的“非喪性”對抗
青年人的“喪文化”是時代心理特征的集合體,從青年視角而言,流露“喪情緒”與傳播“喪文化”,表面上展現出來是一種源于行動與價值不符所產生的失落的自我的形象,實際上這是一種排解精神壓力的自嘲性方式,其同樣擁有“喪中帶樂”的發展傾向。
“喪文化”雖是一種新興的帶有頹廢、消極色彩的網絡流行亞文化,但并未在現實生活中映射出一種強烈的反抗性與叛逆性特征。弗洛姆曾闡釋“社會性格”的概念,即一個社會想要維持正常運轉狀態,就會培養人去適應社會需要的性格結構。青年群體在新媒體平臺上釋放“喪情緒”與傳播“喪文化”,從某種程度而言,情緒的主動表達,增強了個體的情緒健康度,提高了個體對外界環境的抵抗力。在青年群體中,“喪行為”也并非是“喪文化”的附庸品,在主流文化的影響下,“喪文化”傳遞著時代的暗語,始終未達到占據青年主流思想的位置。
在崇尚觀念多樣性和獨立思考的時代,“喪文化”的存在與發展具備一定的合理性。但同時,“喪文化”與“喪行為”兩者也處于一種相互割裂的狀態,兩者并不具備因果相承關系。在青年群體中,有人視“喪文化”為麻醉藥,有人則視其為清涼劑。由此,理性并客觀看待“喪文化”應是對“青年亞文化”應有的一種心態。
四、結語
總之,在網絡傳播機制的影響下,青年群體在社會轉型時期的物質與精神上的斷層壓力促成了“喪文化”的廣泛傳播。“喪文化”雖作為一種新興的網絡青年亞文化而成長起來,但其內核并未與“負能量”等頹廢文化相互捆綁消費。在信息浪潮翻涌的網絡化時代,對“喪文化”等非主流文化保持一種審慎、客觀而理性的態度更應大力提倡。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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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麥克盧漢.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21.
[4] 李瑤.中國“喪文化”現象的亞文化研究[J].藝術科技,2019(32).
作者簡介:鄧伍賽妍(1999.01- ),女,江西萍鄉人,廣西民族大學,本科在讀,研究方向:新聞學;上官康鑫(1999.12- ),男,江西萍鄉人,中國海洋大學,本科在讀,研究方向:文化產業。